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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28:12 作者: 不見仙蹤
而短短半小時過去,他就變成了、先前被老師提醒著畫畫到如今老師緊盯著他畫畫的學生。
大片深郁的色彩被隨意地鋪於紙上,幾分鐘後便被他手上那支筆劃勒出物體的粗糙輪廓。
建築的樓房拔地而起。
雨後的天氣讓柏油路面變得潮濕,在車輛呼嘯而過時又變得有些泥濘。
短髮的小男孩兒朝紙面外的人世露出了四分之一的面容,身上原本應該乾淨的、矜貴西裝小馬甲不知為何沾染了污漬,把他弄髒了。
道路兩邊無比繁華的高樓大夏讓人望塵莫及,也令人覺得壓抑,哪怕是天邊掛著的烈日都無法讓那股沉悶消散分毫。
直到代表「分崩離析」的色彩在左邊的高樓上暈染點綴,它們便似在精緻中走向坍塌,再無迴旋餘地。
而右邊的建築在日光的照射下,被樹影切碎的光斑輕巧又跳躍著投射在上面,猶如精靈。
讓人心生嚮往。
明明在剛才它們還是一樣的東西,經歷了小小的改變後,竟然便天翻地覆。
馬甲染上污漬的小男孩兒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有沒有被弄髒,他只是身體半蹲,在道路的右邊珍重地撿起,不知怎麼落在地上的一顆被疊好的紙星星。
一顆……被蒙了塵的星星。
左邊某幢未被提字的「民政局」建築在勇氣中坍塌,碎成不值一提的過往。
右邊路旁精緻的小男孩兒垂首柔聲詢問手裡的紙星星:「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多年後,無故從夜空墜落且被人間踩髒的星星回答他:「我願意。」
林是非耐心地、濃烈地——把乾淨重新贈予岳或。
讓他向陽而生。
不知道已經在岳或斜後方站了又看了多久的監考老師,莫名想起「向陽而生」這個成語,竟然覺得很貼合這幅畫。
但在最后冠名時,岳或寫的卻是——
【痂】
監考老師心神微震,心道:
是了。
痂落了,也就新生了。
左邊——過去在潰敗坍落;右邊——當下在浴火涅槃。
水彩的時間只有三小時,如果要完成全部的細節,這副畫肯定完成不了。
所以【痂】里,只有小男孩兒與他手裡的星星的細節被完善了,其餘的都比較粗糙。
但帶給人的衝擊卻分毫都不少,反而精細與粗略形成鮮明對比更有種令人震撼的反差感。
「溫老師,考試結束學生都走光了,你怎麼還在出神。」同行的監考老師見溫老師手上忙活著收東西,神遊卻不在這兒,沒忍住笑著提醒了句。
「啊?」溫老師回神,跟著笑了聲,也沒避諱,「剛才那個學生你也看見了,天賦很高,不多見。」
「對,我剛才也在看……」
*
「考完啦。」岳或出門就見林是非仍在中午時的位置等,眼底晶亮地大跨步過去,宣布這個好消息,「終於可以不用再每天操心畫畫了。」
林是非被他的興奮傳染,捏他耳垂:「星星辛苦了。」
藝考成績大多會在十二月底或者一月上旬的時候出,這時候不用管。
而且就算想管也沒地方。
傍晚五點的初冬,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岳或高強度集中精力畫畫,中午吃的飯早被身體消化得所剩無幾,感受到了餓。
「我們現在去吃飯,我訂好了餐廳,」林是非道,「吃完可以在外面玩一會兒,反正不用回學校。」
「好。」岳或應道,隨後腦袋靠近林是非說起悄悄話,「吃完飯我們不在外面玩。」
林是非眸色忽而漸深,虛心請教般地問:「那我們應該去哪裡呢,Darling。」
「裝什麼大尾巴狼,」岳或揚唇笑,雖然有點害羞但用聲息說話時卻很大膽,「當然是回家做……噯啊。」
林是非眸子滿是深沉:「非常期待。」
吃完飯回家還沒到七點,但天色已經全暗了。
兩個人正常洗漱完,岳或先林是非幾分鐘出來,打算干點正事,而這時才剛剛過七點。
陽台的落地窗沒關,窗外的霓虹夜景很惹人,能遠遠地看見街道上有呼嘯而過的車輛,車燈倏地靠近、又飛速消失。
岳或只把房間裡的幾盞壁燈打開了,視野是明亮的晦暗,那道光線給周圍的物體與人身上都暈了層朦朧的美感。
樹影在天地的灰黑中昧著淺淡的月光,披了層聖潔的銀紗。
岳或站在落地窗前,認真地低頭擺弄衣服,手指卻緊張地蜷縮,好幾次都沒扣好。
剛才他明明看說明書該怎麼穿了,不難,就是……
等林是非從浴室出來,浴室門「當」地輕響,他恰巧弄好衣擺,當即略顯拘謹地站在背後滿是霓虹的窗邊。
透過暖調的壁燈,林是非站在岳或兩米開外的地方。他被擦到半乾的長發還比較潮濕,沒用吹風機吹,片刻後發梢凝聚出新的水珠,順著敞開三顆睡衣扣子的鎖骨心口染淌而下,將衣衫打濕,頸間的微凸喉結都還有水光的瑩潤。
待看清岳或後,那道凸起便劇烈地上下滾動做出吞咽動作。
臥室里開著制熱空調,很暖和,沒有絲毫的寒意。
岳或穿著林是非的白色襯衫——林是非要比他高几公分,襯衫自然會大些,而他又跟岳或一樣不喜歡穿較貼身的衣服,除了正裝都相對寬鬆,因此那件襯衫在岳或身上能被完美地遮住大腿稍下的風景,但卻好像更讓人慾ba不能地想要親自去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