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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28:12 作者: 不見仙蹤
    「岳釋啊……」許靜葉嘴唇顫抖,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可笑。」

    「你太可笑了。」

    許靜葉拽起仍然還在哭泣的岳含舒的胳膊,轉身離開。

    書房跟客廳的門接連發出兩道「嘭!」的聲響,眨眼間,四周便寂靜得落針可聞。

    猶如無人之境。

    岳釋坐在書桌後,眼珠動也不動地看著地面上的狼藉。

    真的是瘋了,他想,許靜葉真的是瘋了。

    他只不過是在網上發了條動態而已,她就大鬧特鬧,竟然還把他原本放在桌面的畫具給砸到地上……這樣的她跟沈婉那個瘋女人還有什麼區別?

    可他此時哪還有什麼心思管許靜葉,走就走吧,過兩天說說好話就回來了。

    「岳釋」這個名字可不是無名之輩,許靜葉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他。

    當年不就是看中他的名聲與未來才死心塌地的非要嫁嗎?

    如今肯定同樣。

    眼下岳釋正有滿頭的官司還等著應付,他沒想到自己的跟頭竟然會栽得這麼快。

    只有短短几個小時而已。

    晚八點他在網上以自己組織的主觀、不當措辭,故意讓岳或陷入不孝風波,事情鬧得很大。

    但「知名畫家岳釋兒子」的詞條剛在熱搜待夠半小時,評論區的風向就轉為了大罵岳釋,令他不知所措。

    直至發現熱搜被撤、動態被屠,岳釋才覺出似乎有哪裡很不對勁,心裡非常慌張。

    在風向翻轉挨罵時,岳或的粉絲在評論區說的那些細節,他幾乎全都不知道。

    當時未開燈的書房裡,亮著屏幕的電腦螢光將岳釋無措又扭曲的面容映射出。

    哪還有什麼端莊溫儒形象。

    他的圍脖私信不多時便塞滿了岳或粉絲維護他的言論,包括但不限於罵他不要臉。

    說他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在這時候出來作妖,讓他趕緊給自己打口棺材躺進去入土為安……總之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自記事起,岳釋便是被星月蜜語捧著長大的。

    他天賦好成就高,哪怕有人欣賞不來他的畫,給出不喜不惡的評價時也會提前說句,畫得確實很好,只是我不懂藝術。

    他從來沒有一次性接受過這麼密集的謾罵,簡直令他惶恐。

    有瞬間岳釋甚至在想,他幾乎活了半輩子都受不了這樣極端的言論。

    那剛才的岳或呢?

    他才十八歲……

    只是這個想法只是剛湧現出點苗頭,就被岳釋憤恨掐斷,岳或現在有無數的人維護,他又在這兒瞎操什麼心。

    岳或本來就是不孝順,就是該罵!不然他姓岳,卻為什麼總是不接受他。

    無故裝清高罷了。

    小小年紀就這麼有心機,以後還得了?

    動態被屠後,岳釋在莫名的惶恐不安中等了許久,等待他當時並不知道的宣判落下,可幾個小時過去沒有任何動靜發生。

    他還以為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正想放鬆,那道宣判卻在這時候像是終於玩夠了他的心理。

    姍姍來遲地到臨。

    林倚白在保護岳或,以很私人的方式,又以很高調的身份。

    令所有人熟悉、知曉。

    看到林倚白列出的一條條暗喻或明示的罪責,岳釋只覺得眼前都發黑了。

    他還下意識心想,幾小時前的動態有多少人進行了轉發?

    反正肯定超過了500。

    好像……有2萬。

    他誘導別人對岳或進行網絡暴力、捏造不實言論。

    雖然沒有危害至國家,不會承擔刑事責任,但這件事絕對影響到了岳或,他要負民事責任。

    可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是光明磊落,怎麼能有這樣的污點!

    岳釋受不了之後別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他是受人尊崇的藝術家。

    現在是,以後是。

    「嘭!」

    思及到此,岳釋在此時只剩他一個人的房子裡猛捶書桌,筆記本電腦都在震顫,煩躁得太陽穴處的青筋更是如數暴起。

    他手肘支於桌面,狼狽且疲態盡顯地狠捏眉心,眼眸緊闔黑暗來臨的那刻,岳釋忽然想起方才許靜葉帶著岳含舒離家時,面上那種傷心又失望的神情,讓人無法忘卻。

    他說岳含舒沒有天賦。

    可他十多年前,也是這樣評價岳或的。

    不同的是,岳含舒有他的教導,可她不喜歡畫東西,畫畫真的像吞毒藥,線條亂得要命,色彩更是滿眼糊塗。

    所以還提什麼天不天賦呢。

    而岳或……

    他從來沒有教過岳或。

    哪怕一次。

    不僅沒有,岳或的童年得到的只有無止境的打壓。

    但他就是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環境中逆向生長,像根不被喜歡卻仍然在朝氣蓬勃的野草。

    而如今這根野草,也被人保護了。

    誰也傷害不得。

    「嗡——」

    岳釋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他側眸撇向桌沿的手機屏幕,是市區網警打來的。

    他躲不過去。

    —

    興許是昨天太胡鬧,岳或做了整晚的亂夢,總睡不安穩。滿腦子都是他被糙裊了,哭得停不下來,林是非卻還悠然自得地在他耳邊亂說話,根本不管他。

    被喊醒的時候,岳或正在夢裡難受地淅淅瀝瀝控水,睜眼見到林是非的那刻,他眼底明明還未清明,卻立馬拽著被子往後躲了兩公分,脫口而出:「我不要上洗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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