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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28:12 作者: 不見仙蹤
    天邊的餘暉淡了下去,周圍的視野逐漸往晦暗轉移。

    林是非痙攣的指尖與僵硬的身軀,在這股異常濃郁的安撫中趨於穩定。

    「林是非,嬰兒時期的我們並不認識,所以就不說了。可是我想告訴你……」岳或眼角的淚被林是非的舌尖溫柔捲去,他錯眼不眨地盯著映在眼底的身影,字句清晰地說道,「我雖然沒有為你而生,但我的命就是你的。」

    岳或一字一頓道:「我屬於你,永遠都是。」

    林是非喑啞著嗓音,微哽低聲回應道:「Darling,I love you——Love you forever」

    我愛你,永遠愛你。

    *

    沈婉已經在學校門口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就像上次寒假時那樣,等不到岳或從學校出來,她就絕不打算走。

    那次她讓林家的小少爺陷入發病期,遭到了林倚白的嚴肅警告,跟林家相比,陳家還是太不夠看了,沈婉雖然尋子心切,但她也知道輕重。

    明白什麼時候該鬧,什麼時候該安靜。

    她忍耐了許久都沒有再親自前來找過岳或,只會給他發消息打電話。

    可電話岳或從來不會接,消息也只偶爾回復,還是別再讓她聯繫他了的決絕言論。

    直到這次,沈婉像個潛伏在暗處的獵人,耐心、安靜地等待著岳或的成年生日到來,隨後便想要在這天給岳或打母子情深的感情牌。

    告訴他媽媽當初生下他的時候有多麼痛苦、多麼艱辛,希望可以讓岳或心生愧疚,因此可以回去看看她。

    如果能再繼續跟她一起生活就再好不過了。

    可岳或告訴她……

    他已經把當年生育之恩的性命還給了她,就在16歲那年。

    沈婉不能理解,並且非常地害怕,從來沒有哪種時候,讓她像是被死神兇惡地扼住喉嚨,一口氣都無法再喘息。

    她病倒了,陳譚淵說他給岳或打了電話,讓他過來看看,可岳或卻無情地拒絕了。

    他不願意再看自己的親生母親一眼,不願再看自己的……媽媽一眼,哪怕她在醫院病房裡「生死未卜」。

    可沈婉不敢有任何怨言,她害怕岳或 16 歲那年所經歷的事情和自己有關。

    她是真的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年、年年……年年!」還在學校門口六神無主左右徘徊的沈婉突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連忙小跑著衝過去,伸手就要抓岳或的胳膊。

    與她一起來的陳銘川也趕緊前去,怕她不小心摔了道:「阿婉,你別衝動。」

    岳或站定在原地,不自覺地先把林是非拉到身後護著,同時拇指摩挲他的手腕讓他不要在意不要擔心,音色疏離制止:「不用離得太近,就這樣說吧。反正我今天本來也是打算要跟你好好談談的。」

    沈婉伸出的手當即拘謹地往回收。

    短短一年而已,她好像真的有點老了,變得很憔悴,眼神都開始接近無光。

    而她如今的模樣,正是之前小小年紀的岳或就擁有過的。

    岳或並不覺得心疼,確切地說他根本沒什麼感覺。

    現在面對沈婉,他真的就像在面對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這時,林是非反握住岳或的手腕,將他向更加挨近自己身邊的位置輕拽。

    他眼底毫不掩飾、明晃晃地迸發著無限的恨意。

    如果殺人不犯法,他是真的很想撿起自己本就不正常的低劣本性,好好地給眼前的人、給所有欺負過岳或的人,予以最原始最殘忍的報復。

    可是他不能,那樣的他會嚇到岳或,也會徹底成為罔法不顧的神經病。

    他不要星星害怕他。

    岳或安撫性地抬手輕碰林是非的手臂,還捏了捏。

    而感受到觸摸的林是非眼睫輕眨,當即垂眸將所有的暗沉情緒都往回壓,強行回歸正常。

    「年年,這段時間,媽媽真的知道、真的知道……錯了。」興許是來找岳或前沒有休息好,沈婉的眼白里有幾道很明顯的紅血絲,她唇瓣囁嚅,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我不該在跟你爸爸吵架的時候遷怒謾罵你,不該在和你陳叔叔結婚後一再忽視、指責你,更不該、更不該阻攔你……的愛好,應該讓你畫畫,我……」

    「不重要了。」岳或看著她下眼瞼處淌出的眼淚,這一刻他能夠感受到沈婉的真心反省,可他仍然淡聲打斷了她還想要繼續道歉的話音。

    聞言,沈婉便開始語無倫次自我投誠般道:「年年,你是要我跟你陳叔叔離婚嗎?如果這能夠讓你原諒媽媽,我……」

    「媽。」岳或語氣變得有些嚴肅,他眉宇微蹙,道,「不要再把你的生活綁架在我身上。」

    沈婉怔愣住,慌張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就算你真的離了婚,你也不是為了我,你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岳或無情地拆解她的行為,字句平穩地說道,「我知道你今天過來主要是想問我兩年前發生的事情。」

    他眼神很是漠然地看著沈婉的臉,靜默片刻道:「你擔心我想自殺會跟你有關係是嗎?」

    自己當初猜測是一回事,如今親耳聽見便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婉震驚地瞪圓眼睛,心臟驟停呼吸屏住:「你真的想……你竟然真的想……」

    「是,我想死。」岳或委屈的眼淚早在剛才跟林是非坦白的時候就落了下來,如今再提及也只是像在說別人的事情,情緒沒什麼起伏波瀾,只有音色冷漠得厲害,「我為什麼離開陳家,具體原因你根本就不關心,你只會說讓我跟陳譚淵道歉,只會說他比我好比我優秀……哪怕是他把我拽進房間想要強姦我,你仍然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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