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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28:12 作者: 不見仙蹤
    而被淹沒的林是非的所思所想——是淹沒岳或。

    他要他們共沉淪。

    但現在努力積極向上的林是非只想讓岳或好。

    他們要共同向陽而生。

    那麼久都等了,沒道理這時候不可以。

    當然可以等,慢慢來。

    林是非抿唇道:「我不能對星星再說一遍。」

    根本沒想過會被拒絕的岳或有點懵,問:「為什麼?」

    「太黃了,」林是非一本正經,道,「會被鎖。」

    岳或:「……」

    明明根本就不知道林是非說了什麼東西,但此時聽見他這麼回答,岳或卻只覺得比親耳聽見那些下流話還刺激,腦子裡頓時腦補出了各種十八禁在床上才會用到的話。

    而且林是非最後說的「一整晚」他可聽懂了。

    所以結合上下語句,林是非是要欺負他一整晚?

    岳或熱著耳朵,垂首把臉埋進林是非的肩窩,不吭聲了。

    但他第三次在心裡下定了濃厚的決心。

    學英語!必須學!

    以後他也要用鳥語對林是非說……騷話。

    夜晚很安靜,沒有人說話便只能細聽對方的呼吸與心跳。

    岳或明顯地感受到林是非清淺的呼吸落在他頭頂,平穩的呼吸讓他額前的髮絲輕微起伏。

    兩個人就這麼相擁著,等恢復冷靜得差不多,岳或手掌微撐林是非的肩膀便想下去。

    他小聲道:「別抱了……你鬆手。」

    林是非卻收緊放在他腰間的手,胳膊都成環狀:「再讓我抱一會兒吧,Darling。」

    「求求星星了。」

    岳或使出的力氣頓時重新全卸回去:「好叭。」

    又過了片刻,岳或喊:「……寶貝。」

    林是非力度稍緊,應:「怎麼了。」

    岳或手指故意找事做似的玩林是非的睡衣,他們穿的是同一個系列,只不過顏色不同:「你怎麼不問……我都跟我媽說了些什麼啊。」

    「我當然想問。」林是非當即接道,「但我怕問了會惹星星難過。」

    「我不想讓星星因為別人不開心,哪怕那個人是你母親。」

    怪不得都那麼久了,一個晚上都恨不得要過去,林是非卻閉口不提這件事。

    原來是害怕岳或說起沈婉會產生難受的負面情緒。

    聞言岳或莞爾淺笑:「我沒有難過。挺輕鬆的。」

    「真的。」

    他是真的覺得在常年的積累下而一直堵在他心口的不安、不被認同,與各種「不」的負面情感,都在今晚消散了大半。

    林是非說的是對的,只要記住他不是在對自己「所愛」的媽媽說狠話,而是在對傷害過自己的人說狠話。

    就不會有心理負擔。

    並且會身心舒暢。

    而得到一通「狠話」的沈婉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她現在仍然站在客廳,茫然地握著手機,眼神來回地盯著此時客廳里幾個同樣在看她的人。

    陳譚淵坐在輪椅上,見她有些魂不守舍,蹙眉道:「年年都跟沈阿姨說了什麼?他還是不願意回來嗎?」

    「……跟我,說了什麼?」沈婉低喃般地重複這句話。

    這次譚諶被打成這樣,沈婉連確認都不確認,便仍然直接認定是岳或又不懂事。

    等陳譚淵以一種更慘的慘狀回來後,全家人都在逼她趕緊讓岳或回來,她也是這樣想的。

    她想,年年絕對不可以和林是非那樣危險的人在一起。

    她在對岳或總是惹事的怒氣與可能會被兩個繼子責怪的不安中,拿出母親的高貴身份,個人情緒濃重地想要找岳或算帳,質問他。

    可是岳或不接她電話,沈婉就只能一直打,一直打。

    她都在心裡想好了,等岳或接電話她一定要狠狠地說他,回來後還要狠狠給他一巴掌。

    讓他記住什麼是孝。

    可等她打的第20通電話真的被接通,聽到岳或說的第一句話時,沈婉的喉嚨就突然像被什麼生生扼住,發不出任何質問。

    岳或的聲音很平靜,他先發制人地開口:「您總是這樣,只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您從來不會問到底是不是我做的。」

    他用的措辭是……「您」。

    別說質問,沈婉還沒開口就先被一個稱呼打的措手不及。

    她從來沒有被岳或這樣對待過,一時間根本無法反應,只能下意識地問:「什麼?」

    岳或便繼續說道:「所以這次您鍥而不捨地打電話過來,還是因為你們都認為是我不對,要質問對嗎?」

    沈婉徹底懵然了,她獨自走到客廳邊緣背對著陳銘川他們和自己的兒子對話,眼神出現了些許茫然。

    她不理解為什麼岳或會這麼冷漠,輕聲道:「年年……」

    「還是叫我岳或吧,您認為我犯錯的時候,總是會特別嚴厲地這麼喊我。」岳或本平靜的音色被放得更低,「這樣我還習慣一些。」

    他並不覺得失望,也沒有再生出被誣陷而爭辯、卻無人相信的憤怒,到最後只是喪失掉所有能夠正視自我的勇氣,除此之外什麼用都沒有。

    當時林是非在陽台打電話,岳或不知道他打給誰,但看著那道背影,他第一次再次產生了初生嬰孩那般無畏的勇氣,說:

    「我今天沒有打譚諶,但我知道他肯定會說又是我打的,因為他完全打不過林是非,卻還能在我身上撈到好處,把我弄得滿身傷,然後他進醫院受傷重就會變得有理,你們都說是我錯,哪怕是他先說我的媽媽是……」這些話對岳或來說真的有點髒,也有點重,畢竟主人公是他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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