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頁

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我把她弄丟了,我要去找她。

    「過了幾十年,王上似乎是找著人了,再次放話說要迎接王后,可……」侍女長吁短嘆出幾口氣,「反正這四百年間,王上大多時間都在外頭追王后,壓根見不著人影,直到三個月前將仙君帶回來。」

    「仙君你說,王上的心上人是不是絕情?要是有個男子痴情追了我四百多年,我肯定死心塌地嫁給他了。」

    箬竹折了枝湖邊垂下的楊柳:「我倒覺得不一定是絕情。萬一狗風遙幹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兒呢?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那姑娘堅持不原諒,人間清醒啊。」

    她說著揉了揉自己響起空城計的肚皮,好像有些餓了,遂道:「推我回去吧,順便給我送兩桶飯過來。」

    睡了三個月,也就是說有那麼久時間沒吃東西了,得好好補償小肚皮,先吃個小兩桶,不過分。

    鬼域的夜晚比人間昏暗,風是涼颼颼的,裹挾著陰氣。但凡開著窗,連燭火都難以點燃。

    箬竹在大吃大喝後,因為腳痛沒法散步消食,只能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打飽嗝。

    她尋思著為了演戲的事兒風遙應當會過來尋她一趟,但事實卻叫她失望了。箬竹縮在小被子裡等到快睡著,也沒聽見殿門被打開的聲音。只好自行坐起來,拿了風遙留在床頭的藥油,自己給自己擦藥揉腳踝。

    無奈因為缺少經驗,手法不得要領,箬竹疼得倒吸涼氣。從最開始的哎喲亂叫,到後面實在疼得受不住,牙痒痒地犯嘀咕……

    真是作孽。

    她總共見風遙三面,結果三次全部以崴腳開局,甚至一回比一回嚴重。叫人不禁懷疑,他們倆的八字到底有多不合,才會這樣冤家路窄。

    草草抹完藥,箬竹臥床睡下,沒有渾厚仙力護體的身子,跟普通人族差不多,春困秋乏夏打盹,眼皮子打起架來擋都擋不住,頭剛貼上枕頭就開始呼呼大睡。

    鬼域的風無孔不入,她裹緊被褥,恨不得把整顆腦袋都埋進去。

    奇怪的是,到了後半夜,空氣似乎詭譎地暖和了起來,箬竹在睡夢中身體本能地伸出一條腿,踢掉被子。

    可她不知道,黑暗無光的寢殿中,此時站著一名男子,隱約能瞧見他膚色瑩瑩如玉,發色銀白似月。風遙搖頭失笑,撤回溫暖空氣的鬼術,撿起被她踹到地上的被褥,重新蓋好。

    他輕輕握住少女小腿,將其塞回被子。

    無意見瞥過指下皮膚細膩,驀地皺眉。

    腳踝周圍的紅腫怎麼又高起來了?他分明記得下午在自己擦藥後已經消退大半了?

    風遙看見歪倒在箬竹枕側的藥油,頓時恍然。

    好歹是活了數千年的仙君,怎麼一點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他擱下隨時拿在手裡的摺扇,拔開瓶塞,將藥油倒在掌心抹勻。少女睡顏半張著櫻桃小嘴,瞧上去頗顯幾分傻氣。

    風遙怕把人吵醒,上藥的動作很輕很柔,引得箬竹迷糊嘟囔:「唔——癢——」

    他忽然覺得,沒有生活自理能力,便沒有吧,又不是不能照顧一輩子。

    只要是她,怎樣都好。

    清晨,箬竹挪了挪惺忪睡眼爬起身,她睡得久了口有些渴,當即下床走到桌邊,捧起茶壺直接對著嘴喝。幾大口涼茶入肚,整個人都精神清醒了。

    她這才忽而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從床邊赤腳走到桌邊的,全程都沒有感覺到腳踝疼痛。

    昨兒明明連腳尖點地都疼。

    箬竹不禁坐下來看自己的腳,紅腫已經完全消退,只余點點淤青需要花時間好去。她又輕輕蹦躂了兩下,腳步輕盈完全不成問題,看來狗風遙的藥油還挺神,她昨晚睡前都沒好好擦,也能有這種奇效。

    沒過一會兒,侍女送來早點,還有幾個上鎖的錦盒。

    箬竹大概能猜到密封這麼好的盒子裡,裝著什麼,她將所有侍女揮退,並且勒令不准任何人進來。

    再三檢查屋內門窗都關嚴實後,箬竹在錦盒外圍摸了摸,立馬被她發現一處暗格,拇指按壓,一枚純金打造的小鑰匙便露了出來,儼然是用來打開錦盒上鎖鑰的。

    鎖扣打開聲音清脆,三隻錦盒中分別裝了正紅嫁衣,珠釵鳳冠,以及胭脂水粉。

    狗風遙倒是信守承諾,用這種方式給她送東西,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她為了騙功德要做的丟人事兒。

    箬竹將嫁衣取出來,撣開掛在衣架上。

    這衣裳極近奢華,逶迤拖地,胸前與袖口分別用幾顆珍珠大小的赤金鑲玉扣住,金絲線盡繡開屏孔雀。哪怕箬竹是外行,也知道沒個數月工期,根本做不出這樣華貴的嫁衣。

    看樣子,應該是風遙一早定製好,準備用來迎娶他那位心頭王后的。

    狗東西倒挺捨得,居然就這樣把嫁衣給她個僅有三面之緣的人送來了,也不怕她毛手毛腳把上頭繡線弄壞了。

    箬竹將衣服重新疊好,儘量不留褶皺地放回錦盒內。這種意義非凡的東西,她肯定不能碰。

    緊接著是珠釵鳳冠,有那件嫁衣在先,箬竹見到錦盒中物什全部是用六界中最珍貴稀有的羽金石打造而成,並鑲嵌南海珍珠,就絲毫不意外了。

    這個盒內的東西,她也不能碰。

    最後便只剩下平平無奇的胭脂水粉。

    但天可憐見,除了在一些特定場合,箬竹從來不做塗脂抹粉這種事兒。只因太麻煩,而且她資深手殘,化了很可能比沒化更慘絕人寰。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