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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之後就是沒完沒了,無止境地循環。
目睹全過程的箬竹:「……」
她大概聽明白了那女子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玄血靈果是縉仙宗的靈寶,將作為半年之後覆雲大會勝者的獎勵送出。而縉仙宗明日要收徒,如果能成為宗門內那個凌宛秋仙尊的弟子,勝算會加大。
想來凌宛秋應當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了。
只是這個名字,怎讓她覺得那麼耳熟呢?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箬竹撓了撓頭,半晌沒想起來便不再想了。她心裡已經暗自有了決定,既然知道玄血靈果的下落,並且知曉了獲取途徑,那麼……她就上縉仙宗,去當凌宛秋的弟子。
把勝算握在自己手中,才最踏實。
如是想著,她縱身躍下高樓,翩躚紅衣在半空畫出艷麗如血的紗跡,足尖點地,輕飄飄落在窄巷中。
可當箬竹邁出步子,卻忽而發覺自己的衣擺好像被什麼東西勾住了,扯動不得。
她轉過身,暗沉夜色下,竟站了個與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低頭緊攥住她裙袍。
此時子時更聲敲響,七夕已過。深更半夜的,少年孤身遊蕩在僻靜街頭,且淡薄月光照映他衣裳破爛。箬竹下意識以為是個無家可歸的小乞丐來向她乞討。
她欲拿出寥無幾個銅板的錢袋子接濟,那少年卻突然開口了:「救我……」
少年嗓音低啞,箬竹沒聽清他輕吐的字眼,想讓他再說一遍,瞳孔倏爾捕捉到一抹轉瞬即逝的白光。
是長劍出鞘的光芒。
箬竹驟然警覺,往劍光晃過之處看去。
但她還什麼都沒能來得及看清,身後少年突然從扯她衣角變成了拽她手臂。箬竹一個不防,人已經被他拽到了旁邊一個破祠堂的石像後,蹲了下來。
「人呢?明明看見他往這個方向逃的!」祠堂外適時有男子公鴨嗓般的聲音響起。
「他一個修為連築基都算不上的小屁孩,能跑到哪裡去。」另一個男子道,「絕對是在附近藏起來了,我們一間一間屋子找,還不信找不到他!」
箬竹聽見聲音,轉頭在黑暗中看向拉著她躲藏的少年,隱約能將事情猜出個大概。
她壓低聲音道:「他們是來抓你的?」
少年黝黑眼睛圓溜溜睜著,怯懦點了點頭。
箬竹用仙術開了個天眼,穿透牆壁去看外面窄巷中的情形。
來人是五名年輕修士,皆身著灰衣,頭頂用灰色髮帶束髮,手中佩劍樣式相同,腰封綬帶左側則垂下一塊傳音玉牌,應乃某修真門派的弟子無疑。
能引來宗門派出五名修士追捕的人……箬竹感受到身邊少年在微微發抖,也不知道他是闖了什麼禍。
眼見修士與他們藏身的破祠堂越來越近,隨時有可能推門而入。少年同樣聽見了步步逼近的腳步聲,他身子小幅度地挪動,離箬竹又近了半步。
他背靠石像,雙手環抱住膝蓋,仰起頭祈求地看向箬竹:「姐姐……救救我……」
這水靈靈兜滿委屈和央求的小眼神,戳得箬竹沒由地心尖一軟,但嘴上仍是道:「我為什麼要救你?萬一你確實犯了什麼錯事,我如果幫你,豈不就成了慣犯。」
「我……我沒有做錯事……」少年為自己辯解,發顫的聲音有幾分著急。
他話音落,祠堂木門驀地被人從外一腳踢開,少年立馬噤了聲,嚇得一動不敢動。
「還有這間破祠堂沒找過。」為首的修士招呼來另外幾名同伴,「那堆茅草裡面,房樑上面,還有,那座石像後面都能藏人,你們都仔細找找。那小子是宗主最看重的,要是沒能把他抓回去,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一句話聽得箬竹滿頭霧水。
那修士說這個少年是他們宗主最看重的,可既是看重,卻在他們的話里行間以及語氣中聽不出半點尊重,有的只是鄙夷輕蔑。還有,他說的是抓回去,單就這個「抓」字,便把少年當成了出逃的犯人,或不聽話的玩物。
再側頭去看這個少年,十六七歲的年紀,骨骼還沒完全長開,卻已然能見臉廓曲線清朗,稜角清雋。他像是為了保護自己把身體縮成一團,肩膀繃住,雙唇緊抿,依舊用眼神哀求著箬竹。
也不知是否因為夜幕深沉的緣故,那雙眼眸仿佛透著炯炯亮光,讓人無端願意相信他的無辜。
箬竹拉過他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寫字:你做了什麼事?他們要這樣興師動眾地抓你?
並非箬竹不想直接救人,而是她尚且不清楚事情因果,難以在少年和宗門修士之間做出判斷,究竟錯在誰。
少年同樣想要寫字回答她,但已經來不及了,他伸出拇指的瞬間,在祠堂中搜人的修士已經朝石像後走來,銀白劍光在少年眼底晃過轉瞬即逝的凌厲。
那人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們就會立馬暴露。
少年被過分的恐懼支配,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徑直撲進了離他最近的箬竹懷裡。
胸口頓時貼上毛茸茸腦袋箬竹:「……」
千鈞一髮之際,她施了個隱身術,同時伸出手停留在半空。猶豫再三,終是壓住少年的後腦勺,將他沒有屏氣的呼吸聲儘量藏住。
走到石像後的修士,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黑暗。
而箬竹其實就蹲在他的腳邊,觀察著他駐足了兩秒鐘後,收劍回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