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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蛇成蛟難,蛟再化龍則相對容易得多。
可蛇妖受血統限制大多短命,別說一千年,哪怕是能活六七百年者,已經是族中翹楚。但花青不認命,她想成蛟,想化龍,她不甘心被血統禁錮。
所以她在幻境中封印了一條蛟。
借用蛟的軀體吞噬掉入畫的命魂,而自己再剝下蛟的鱗甲,吸食它增進的修為。
箬竹被蛟粗長力壯的尾巴勾住甩開,整個人撞上山壁,沿著崎嶇不平的石塊滾落在地。她四肢骨骼就像是散架了一樣,半點力氣提不起,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
她該不會要交代在這裡了吧?
命魂之所以稱之為命魂,就是因為它最直接關乎了六界生靈的性命。對於神通廣大的天族而言,天魂地魂散了還有可能重塑,支撐著元神的命魂卻毀了就是毀了。
人死不能復生,神仙的命魂沒了也不能復生。
也不知道這條蛟吞了多少人的命魂,蠶食了多少無辜之人的性命。
不知道景問筠發現她遇險後,能不能尋到辦法進來畫中,殺死這條巨大的蛟。
可別弄得和她一樣,進來了,卻沒有足夠能力制伏凶獸,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箬竹真想拍一巴掌自己這想壞不想好的腦袋,但四肢極度的疼痛,不允許她做出這個動作。畢竟,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在乎之人總是擔憂和期盼更多些。
只可惜,她要食言了。
來不及對景問筠說她其實也喜歡他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要是死了,景問筠的無情道興許還能再修復如初。從今往後,他依舊是那個為世人所稱讚的少年天才,最佼佼傑出的捉妖師。
仿佛什麼都沒有變。
唯有她,到底是沒能等到冬日寒梅綻放,摘下幾朵帶雪紅梅,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梅花蜜豆糕。
巨蛟的長顎大口對著她頭頂咬下,箬竹本能地結印抵擋。但她實在太虛弱了,這點微末法力結的印,怎麼可能擋得住巨蛟利爪。
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好像隱約看見了景問筠的身影,一襲純白晃過。
從前聽連翹說過,人死之前,油盡燈枯最後的那個瞬間,會看見此生最想見到的人,藉以慰藉亡魂,好不帶遺憾地走上奈何橋,飲下孟婆湯。
箬竹溢血的嘴角強忍住疼痛,拉扯出一個淺笑。果然啊,她是極喜歡景問筠的,只是從前沒看清心意而已。
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重,直到白色影子淡的模糊看不清,她實在支撐不住了,緩慢閉上眼睛。
「阿竹?阿竹!」
她聽見景問筠的聲音在耳邊喚著她的名字:「阿竹,是吾來晚了,吾帶你出去!」
身體被一股力量托起,冰冰涼涼的,離開堅硬膈人的石頭塊。箬竹用殘存的意識想,這應該是冥府黑白無常手持鎖魂鏈來勾她的魂魄入陰曹地府了。
「阿竹,不要睡!」耳邊焦急的聲音猶在,「吾將內力渡給你,不要睡,再堅持一會兒,一會兒就出去了。」
後背傳來陣陣暖流,從背脊順延血液,行經四肢百骸,因為重傷被掏空的力氣重新回到身體。
這應該就是迴光返照了,看來黑白無常兩位小兄弟工作還蠻人性化,給她留了些許跟俗世告別的時間。箬竹伸出手,攀上景問筠白色衣襟,扯了扯。
雖然知道這是人死前看到的假象,並不是真的景問筠本人。但六界皆流傳亡者託夢的說法,想來,人死之前說的話,會被地府陰差帶給生者,也未可知。
「咳,咳咳——」她張了張唇,卻只咳出兩口血。
托在身後的力氣撫了撫她的背幫忙順氣,又用袖子擦去她嘴角血跡,箬竹果真覺得好受許多。
不得不說,白無常這伸來唇邊的衣服顏色和景問筠挺像,工作服務也很到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值得天宮諸位仙君學習的。
箬竹等到呼吸順暢,不再咳血,終於有機會能夠說話。
她氣虛無力:「景道長,我……我有話對你說。」
幻象景問筠的語氣偏快:「阿竹乖,吾已經找到了陣眼所在,等我們出去再說。」
這箬竹哪肯依他,迴光返照的時間有限,她等不到的。何況,這只是她假象中景問筠的虛像,她已經死了,根本沒有人回帶她出去。
「不,我偏要說。」箬竹倔強道。
她泛白指尖憑著此時有點力氣,抬起勾上景問筠的脖子,微微朝下使勁,將他的頭壓了下來,拉到與自己呼吸可感的距離。
而後,撐著上半身去夠他。
在景問筠薄唇落下輕輕一吻,像是雪花。
只是這麼一個小動作,就幾乎花光了她所有力氣。
箬竹猜想,迴光返照的時間應該是快要到了,她隱約瞧見景問筠向來清冷處變不驚的面容,難得寫滿震驚和錯愕,不怎麼厚道地笑了:「景道長,你知道嗎,就在昨天,我居然發現自己喜歡你。」
「只可惜,我現在要死了。所以剛剛那句話,你就當沒聽到吧。算起來我們認識也沒太多天,你應該很快就能把我忘記,繼續修無情——」
「阿竹!」白影突然厲聲打斷她,聽聲音似乎不大高興且緊張,「不許說喪氣話!你既親了吾,便是吾的人!吾不准你死,你就絕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