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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花青說著頓了頓,唇角笑意突然深了,眼底染上幾分算計,視線平移到景問筠還搭在箬竹肩膀的手。
「何況,景道長總該顧及一下。倘若本座不高興了,會不會一怒之下將姐姐天地二魂的魂陽,毀掉。」
她掌心托出一盞凝魂燈,透過玲瓏燈面,能看見燈芯中有兩縷白煙漂浮纏繞著。
箬竹清晰辨別出那是兩縷魂陽,她的魂陽。
她感覺到景問筠摟著她的手,在肩側輕輕拍了兩下,像是安撫,似在同她訴說「別怕」。
景問筠這隻手是溫柔的,另一隻執劍的手卻恰恰相反,在花青拿出東西的瞬間,潺潺靈力注入長劍,手背青筋暴起。他情緒波盪了,內息有些不穩。
只是沒人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因為僅僅在眨眼的剎那,景問筠已經穿過合歡宗各女修,閃現到了花青身後,把靈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那處皮膚裸露,驟然貼上冰冷劍面,被激起點點小疙瘩。
景問筠的劍刃往下一壓,劃破細白皮膚,滲出殷紅血珠。他從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他只知降妖衛道。
「合歡宗行歪門邪道,為修真界所不恥。」景問筠道,「吾今日便要為仙門百家除害,將合歡宗條條罪行公之於眾。宗主大可以試試,吾究竟能否討到便宜。」
聞言,花青笑聲更歡了,帶了幾分甜膩魅色,連樹上鳥兒都應和著她的笑,嘰喳歌唱起來。
她仿佛感覺不到脖頸傷口疼痛般,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凝魂燈。尖長指甲在燈面敲了兩下,發出宛如茶盞落地碎了瓷片的細響,有恃無恐笑道:
「景道長若想試,不妨就比比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本座打碎這盞凝魂燈的速度快。」
物如其名,凝魂燈的用處正是凝聚魂魄之用。一旦燈盞被打碎,原本儲藏在裡頭的魂陽,頃刻間便會散開,成了常言道的魂飛魄散,饒是大羅神仙現世,也無法將散了的魂陽再凝聚。
花青這話的意思旨在告訴景問筠,動真格的自然可以,至於代價……不是她死,就是箬竹死。
或是,同歸於盡。
得付得起才是。
景問筠的劍又往下壓了兩分,花青脖頸的血珠連成線,不住向下流。
他像是對花青的話恍若未聞,秉持著無情道的信條,為了捍衛正道,可適當取捨。
無辜之人的犧牲在所難免,盡力,卻不必強求。
他如今的態度便像極了這般,殊不知,景問筠的靈劍不退反進,並非因為他不在意箬竹的魂,而是因為……
太在意。
因為太在意,無情道在破裂的邊緣蠢蠢欲動,靈力和靈劍逐漸脫離他的控制。他握住劍柄的五指攥得極緊,可饒是如此,也抵不過內力在筋脈肺腑中紊亂流竄帶來的壓抑和疼痛。
他只要稍稍鬆懈丁點,靈劍自鳴擅動,赫然就傷了花青。
景問筠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無情道修,他比誰都清楚,這是動了真情,所以道心將破所制。
而若是因為情動,無情道徹底破廢倒也還好,大不了直接改修有情道,除了修為倒退些,其他並無多少影響。可偏偏花青拿了凝魂燈威脅他,在道心生出裂縫時,又動了大怒,滋生出心魔。
心魔最是會見縫插針,他如今這是從火入魔的徵兆。
景問筠是不懼心魔的,早在修道之初他就明了,不論無情道也好,有情道也罷,不過是修煉心法有所差異。只要心無邪念,便都能做到妖魔不侵。這晌哪怕被心魔得了可趁之機,他也堅信待自己閉關調理後,定能驅除魔氣。
但閉關需要時間,現下他所有的精力都該用來對付合歡宗,萬不能讓心魔影響到自己半分半毫。
景問筠一邊維持著表面的鎮定平靜,一邊又在與靈識中的魔氣較量。
花青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與景問筠的靈劍所離最近。旁人也許不知景問筠此時狀態,她卻能清晰感受到,這位無情道長的劍,在不受控制地輕顫。
這人吶,一旦有了軟肋,就不再無懈可擊。
花青眼底划過一抹譏誚,望向被景問筠用靈罩護起來的箬竹,端的是為她惋惜,裝模作樣地嘆氣:「姐姐,你也看到了。景道長連你魂魄的安危都不在意,可見他壓根沒把你放在心上。」
「休得胡言!」耳邊傳來景問筠咬牙慍怒的聲音。
花青手中拿捏著景問筠最在意的東西,甚至不止一樣,所以她料定景問筠不敢輕舉妄動,也因此對他的氣惱視而不見,顧自對箬竹續道:
「如此負心漢,姐姐還要他做什麼?不如加入我合歡宗吧,我定傳令讓姐姐做威望最高的長老。」
箬竹冷眼看著花青。
這幅樣子的小青蛇沒有半點天真單純,而這才是她原本的真面目,不由讓箬竹覺得噁心。又想起山洞中躺在冰棺里的那些人,無不是因為花青的一己私慾,被害得魂魄離體,生死未卜,越發讓她心底泛起惡寒。
凝魂燈中不過是兩縷天魂地魂罷了,對她仙君而言,害不到性命,也不是多珍貴的東西,散了又何妨。
箬竹淡聲回她:「入合歡宗就不必了,我早說過。」
「我常常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感到和你們格格不入。」
此言一出,有些心理素質不那麼好的女弟子,臉立馬就黑了。感情這是在罵她們變態呢?要不是景問筠挾持著宗主,她們手裡的劍早就出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