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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這小鬼騙誰呢。」箬竹聞言不屑嘁了聲,「紫宸殿怎麼可能黃不拉幾,應該是紫色……」
她說著自己頓住了,瞳孔逐漸布上震驚。
紫宸殿,不是小皇帝御用的宮殿嘛?所以眼前這個人是,是,是……
她在心裡是了半天,池惟青先握住了她的手:「是我。活生生的人,你沒有見鬼。」
箬竹徹底呆住了,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她覺得自己需要三碗飯來消化一下這件事。
「所以,我沒有死?」她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池惟青把床帳掀開,午後陽光照在她臉上,是有溫度的暖。
「可我記得,我們是在西南啊?怎麼又回宮了?」眼前物件擺設,以及牆壁上所掛那副萌虎圖,讓箬竹相信了自己沒死,真的在臨安宮城紫宸殿。
池惟青道:「你冬眠後,我立馬就帶你回京了。」
「冬眠?」箬竹對這個詞有些反應不能。
「自然。」池惟青點頭,「在冬天連續睡了三十日,豈不就是冬眠。」
箬竹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好像不如以前那麼機靈了,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所有字分開她都能懂,連在一起就成了似懂非懂。
而她就在懵懵懂懂的狀態下,被池惟青像哄小孩那樣餵了一頓飯,又在繼續懵懵懂懂中,被池惟青擺弄著穿好了衣裳和鞋子,牽著走去了御花園。
冬日陽光難得,她卻因在床上躺了太久,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沒走幾步路就讓池惟青抱著去亭子裡休息,這一坐下來,才後知後覺出小皇帝居然會給人穿衣了?要知道,他可是曾經連自己更衣都不會的人。
但這應該不是他要弄清楚的重點。
重點是……冬眠是烏龜那些個動物才有的行為,她是人,怎麼能冬眠?
所以她其實是死而復生!
可為什麼呢?這不合常理啊。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池惟青,正欲開口問,不遠處小徑上,唐進領著兩名內侍匆匆小跑而來,朝兩人行了個禮後道:「陛下,該喝藥了。」
箬竹目光立刻被小內侍漆盤上放著的藥碗吸引,她對尋常藥材有些了解,稍微聞了聞藥味兒,就大抵能判斷出這碗藥的成分,是治傷療養的補藥。
「你受傷了?」她當即側頭去問身旁人。
「沒有,只是尋常健體藥。」池惟青拿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當我是三歲娃娃好騙嗎?」箬竹指著碗中殘餘藥渣,「這藥,分明是給傷筋動骨,大病初癒之人吃的!」
「我是大病初癒啊。」池惟青這下承認了,面朝著她認真說道,「你昏睡了那麼久,我得的是相思病。如今你醒了,病自然痊癒了。」
箬竹冷「哼」一聲,不信,也不認帳。
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分明是她的獨家技能,居然被池惟青偷師學去了,還發揮得這麼爐火純青!
更氣人的是,不論她怎麼追問,小皇帝都半分不鬆口,咬定她就是冬眠睡了一覺,咬定自己就是害相思,隻字不提那玄乎的死而復生。
箬竹刨根問底的倔脾氣被激起來了就愛鬧,趴在池惟青背上鬧,可鬧到最後倒是把自己先弄累了,口齒不清地嘟囔兩聲睡了過去。
池惟青側頭見她睡顏安靜,勾唇笑了。
一個月前,那晚雲翻雨覆後,他醒來卻發現心上人去了,當即發了瘋地尋遍天下杏林,非要找出能行起死人肉白骨之術的神醫不可,但皆是無功而返。
可笑他坐擁天下,權勢滔天,竟要眼睜睜看著唯一的愛人死去?他不甘心,也絕不允許。
於是,池惟青拿命賭了一把。
長劍穿心吊著最後半口氣去冥府走了一遭,他拿劍直指閻王,逼那冥府之主答應,用自己四十年陽壽,換箬竹二十年平安順遂。這樣彼此之間,好歹還能再相伴二十載光陰。
什麼天意不可違,什麼冥冥天註定,他通通都不信!他偏要逆天改命!
池惟青便也是那時,知曉了自己的心上人似乎都有些不尋常。
他從冥府拿到了她的姻緣簿,記下所寫每一對被紅繩牽繫情人的名字。
少女做了數千年神明,不該為他墮成凡胎。既然箬竹撮合不成的姻緣,那他便派人去做,定要讓她把功德賺得盆豐缽滿。用仙術整蠱胡鬧也好,為所欲為也罷,後果都有他池惟青擔著,沒什麼可顧慮的。
只是姻緣簿上有一對名字格外刺眼,池惟青那三個字後頭跟著的居然是陸晗霜?
池惟青當時氣得後槽牙都咬緊,難怪箬竹初入宮那會兒,非要把他往陸晗霜殿裡塞。這下他是破案了,因果什麼都清楚了,當真是好得很。
既然姻緣繩綁定之後就沒法再打開,他便不解了,直接把名字從姻緣簿上抹掉。
他不需要什麼天定姻緣,神明保佑的傳說寓意,所有東西都是自己掙來的,他只要把箬竹好好養在身邊寵著,餘下二十年的陽間日子,由他來定。
只不過這些所有,池惟青覺得沒必要讓箬竹知曉。
就像她散盡功德為他祈雨,同樣隻字未提,只要彼此清楚對方是今生摯愛。剩下的,皆是心照不宣。
後來的日子裡,池惟青沒有隱瞞心口那道劍傷,因為日日同床共枕,瞞不住。他扯了個聽上去最靠譜的慌,說在西南時候遇上了刺客,不慎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