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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箬竹被這樣陌生的眼神刺痛,又喚了他一聲:「陛下?」
池惟青開口:「倒霉?誤認?將錯就錯?」
他語速緩慢,每說一個詞中間還要停頓上半晌,箬竹心跳隨之凝滯。
就又聽他道:「阿竹,你進宮僅僅是因為這些?」
箬竹愣怔,她想搖頭,但最初想阻止池惟青踏入火葬場,撮合他與陸晗霜姻緣的任務,不能說。
遂保持沉默。
池惟青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回答,低低笑了:「朕忘了。還有錢財,和美食。你愛這兩樣東西如命,為朕做的每一件事,都收取了不少報酬。」
箬竹在他說話間腦袋低垂下,小皇帝語調有些陰陽怪氣的,但愛財和愛吃……這兩點確實沒說錯。
於是她又沉默了。
池惟青這次等了更久,等到桌側燭台上插的蠟燭都熄滅了,意識到她的沉默其實是默認,長長嘆出一口氣。
「朕明白了。」聲音啞的像是自言自語,「你愛的東西很多,唯獨……只是不愛朕。」
「陛下……」箬竹驚詫抬頭,她不知道池惟青怎麼就得出這個結論了,想要解釋,「不是你想的……」
「夠了!」話驟然被池惟青打斷,「朕今晚也累了,不想聽了。司貴妃回琴語宮吧。」
說完沒再多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箬竹呆站在原地,才站了沒多久的腿突然向後退去半步,像是驀地被抽去全身力氣。
她沒有不愛他。
她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她本是打算今晚千秋宴,向他表明的啊。
怎麼會,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呢?
「阿嚏——」
冬夜風寒,睡前忘了關窗,在連打好幾個噴嚏後,箬竹悠然轉醒。
「芸香——」箬竹想叫人倒水,但出口聲音有點沙啞。她不由自主咳嗽了兩聲,嗓子細微發癢,還有鼻子好像也堵塞了半邊。
這是……染風寒了?
箬竹掀開還是春秋時節蓋的薄被褥,赤腳下床,寒涼之氣登時從腳底心竄入骨髓,冷得她陡然一個激靈。
「芸香?」她又喚了一遍。
還是無人應答。
箬竹這才想起來,千秋宴後,她把芸香發配到掖庭去了。默許甚至幫襯司鈺柔害她,是為背叛,她沒理由把一個背叛了的人留在身邊。
而芸香走後,殿內還沒有貼身伺候之人。
她並不嬌氣,在天宮上也不怎麼講究尊卑服侍,對箬竹而言,有沒有侍女都無所謂。夜半夢醒喊人,只是入宮後不知不覺養成的習慣罷了。
這晌無宮娥,她也不強求,自己倒了杯茶水,用仙力將涼茶溫至微燙欲飲。
溫熱茶水入嗓,咽喉的不適稍稍得以緩解,脾胃也升起絲絲舒服暖意。箬竹徹底從睡意中清醒過來,緩慢意識到了幾絲不對勁。
她剛剛是被冷醒的。
但她怎麼會覺得冷?
神明有仙力護體,不論春夏秋冬,四季衣物穿得多少,對他們而言,身上溫度應都是一樣的。夏日可消暑,冬日可禦寒,不應該覺得冷。
夜色濃稠,箬竹指尖變幻出幾根紅繩。這是她作為姻緣神,仙力和功德的象徵。
可如今,紅繩本該艷麗火耀的顏色,顯出幾分透明。
是功德缺乏,仙力消退的表現。
難怪千秋宴上她沒能及時發覺冰塊異樣,難怪會覺得地涼氣候寒,也難怪感染上了凡間風寒。原來,問題出在這兒啊,她的功德值,快散盡了。
箬竹當即翻出藏在床榻下、衣櫃裡,以及多寶架暗格後的一匣匣金銀珠寶,都是她入宮後用各種方式換來的。然後注入靈力到水鏡向連翹傳音,請她下凡來一趟。
不消時,連翹踩著月色而來,皺眉吸了吸鼻子,開頭第一句話便是:「你這兒仙氣怎麼這麼淡。」
箬竹聞言眸色一暗,她周身仙氣淡的,居然讓連翹只稍稍一嗅就嗅出來了,可見如今是有多不像個仙君。
她趕緊將數匣財寶推到連翹面前,說道:「這些,需要麻煩你幫我換些功德了。」
連翹打開盒子隨意看了看,都是些價值不菲的好東西。
她的好姐妹如今貴為貴妃,盆豐缽滿不奇怪。但正因如此,她反而納悶:「把這些都換了,你還準備在人間待多久啊?」
猝不及防的狐疑,箬竹卻被她問得愣住。
還準備逗留多久……她竟然許久沒有考慮回歸天宮的正事了。
連翹見她臉色奇怪,又道:「之前你說,撮合好那個池什麼和陸什麼的姻緣就能回來。這都半年多過去了,事情該不會還沒個譜吧?」
箬竹長睫微斂,面有隱色。
她沒法告訴連翹,這豈止是沒個譜。她現在不僅不想撮合兩人了,還盤算起尋個機會跑趟冥府忘川河,把自己的名字和池惟青的名字,刻到三生石上。
「嗐,要我說沒譜也無所謂。」連翹不知道箬竹半天不講話在想些什麼,但跟好姐妹相識好幾千年了,她清楚箬竹牽姻緣向來是匹配一對,就分手和離一對,沒譜才正常。
續道:「就你這幾匣子東西吧,我粗略估算了下,少說也值七八千功德。要不你再攢兩個月,湊到萬數整,等下回我一次性給你換了,那功德直接就夠送你回天宮了,也別管什麼牽線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