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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箬竹經歷過上次棲雲宮被污衊糕點下毒的事情後,對深宮中的詭譎陷害就不甚有耐心。她懶得看假戲,這回又是眾人有目共睹的受害者,索性揭穿直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確實是陸姐姐的人。」
箬竹斜了眼坐在席上悠然喝茶的陸晗霜,端的是端莊典雅,似有什麼成竹在胸,她便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繼續對思雨說道:「但你急不可耐地供出陸姐姐,難免引人猜想,哪有奴婢會這般輕易就出賣主子的。於是這時,定會有人提議請來尚宮局女官驗明你的身份。」
「然後大家就會發覺,你是月前被我主動調來琴語宮的,與陸姐姐私下並無交集。且這段時日我待你甚好,怎麼看你都沒有加害我的理由。反倒是我與陸姐姐曾有頗深過節,如今陛下對我上心,正是我排除異己的好時機。」
「畢竟我司箬竹入宮半年,就從寶林晉升至貴妃,在闔宮眼裡定不是個善茬。我完全有理由,且有手段做出在千秋節故意落水,並教導你說出是陸姐姐加害於我的事兒。」
「到那時,你再裝作迷途知返,指控我自導自演了今日這齣戲,將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她說完這話,席間諸多女眷紛紛低下了頭。無他,只因箬竹的話仿佛讀心術,說去了她們心坎兒里去。
她們皆出自王侯府,見慣了內宅的勾心鬥角,簡單一句話也忍不住在腸子裡繞上十八個彎去理解。可從沒見過誰,在沒有經過半點審問的情況下,就剖析明白正常計謀的。
箬竹盯著跪在腳邊的人,搖了搖頭。
「可我還是不明白,你來琴語宮之前,應當與我素未謀面,究竟為何對我有怨?」
箬竹沒等到思雨開口,反倒先被池惟青拉到了主位上同坐。
「說了這麼多,渴不渴?」池惟青倒了杯清茶,給她潤潤嗓子。
箬竹心不在焉地接過茶水,抿了小口,她還在想那個問題。
池惟青瞧見她眉目越皺越深,拿著茶盞的手指不斷摩挲玉杯邊沿,有種不想破腦袋不罷休的堅決。冷冷朝下位掃去一眼,莊肅威嚴,凜冽如冰刃。
勝過曜石漆黑的眼神,直看的人心頭髮顫。
「何須這樣麻煩。」他道:「既然不肯鬆口,直接壓去掖庭審訊,朕就不信撬不開她的口。」
「陛下!」思雨驟然驚恐抬頭,「你不能這樣對我!」
「朕為何不能?」池惟青挑起半邊眉笑了,笑得孤高桀驁,「這天底下,有什麼是朕不能的?」
他是帝王,睥睨天下,掌握眾民。龍袍上金龍氣勢盤旋,五爪雄勁勾起,彰顯出可翻攪雷電風雨的龍威。
只有他不想,絕沒有他不能。
箬竹看見身側芸香的繡花鞋,在池惟青說這話時,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退。
她轉著茶盞的手忽而一頓,不由自主去仔細打量跪在下頭思雨的容貌,有種荒謬至極的猜測浮上了心頭。
箬竹一改方才玲瓏剔透態度,微側了側身,面朝池惟青道:「陛下,今日這宴便先散了吧。」
「為何?」池惟青問。
箬竹擱下飲盡茶水的玉杯:「後宮事說到底是陛下的家事,萬一鬧得難看,就該成京中的談資笑話了。」
她雙手交疊搭在膝上,很是規矩得體的動作,卻並不適合她做。
少女平日裡太張揚了,驀然收了明媚,池惟青無端就從她這個小動作中看出一絲緊張。
不過只要她想,無論有什麼難言的緣由,池惟青都不會拒絕她的任何提議,當即應了聲「好」,下令散宴。
京中眾貴女最愛磕著瓜子看八卦,一點都不願離開,但又無可奈何。皇帝下的命,她們只能遵從告退。
思雨見狀,嘴角勾出一道詭異的弧度:「司箬竹,你怕了!」
不帶疑問,語氣肯定。
箬竹聽見她這句話,手指頓然攥住衣袍。
她承認,她怕了。
她原是想不通,這個思雨跟她有何恩怨糾葛,直到芸香聽見池惟青欲將思雨拖去掖庭處置,無意流露出的小動作。箬竹登時福至心靈,她似乎,遺漏了一些東西。
思雨是芸香帶來琴語宮的,用於湖面起舞的冰塊也是兩人共同準備的。冰塊有問題,芸香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芸香知道,卻不告訴自己,就說明她在思雨和自己之前,選擇了前者。
芸香是跟著她進宮的,也是箬竹跌落凡間後,第一個近身相處的人,按道理不該背叛她。但箬竹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芸香在跟她之前,是司府貼身伺候原主司家大小姐的。
猶記得芸香曾跟他提過,司家大小姐閨名司鈺柔。只取前兩個字的諧音,便是思雨。
這名兒,對上了。
再說司鈺柔的臉,箬竹乍見就覺得有幾分難言的熟悉,偏生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而今想來,她興許並未謀面過,那點熟悉感,只是因為對方和自己長得有三分相似。
非要說的話,是從鏡子裡見過。
審訊的地兒從水榭移到了就近的宮殿內,箬竹還是被池惟青拉著同坐,她手指卻在一路走來,將絲綢織就的衣裙攥出褶痕。
她前不久剛確認了自己對池惟青的心意,也知道池惟青待自己有情,正要於今晚箜篌舞后表明愛慕,偏生原主在這個時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