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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34:35 作者: 暮行也
雖說她不大瞧得上陸晗霜的為人,在有了連翹幫她用值錢物換功德之後,姻緣任務也不是非做不可。但姻緣簿上池惟青的紅繩到底系連著陸晗霜的名字,倘若兩個人能湊成一對,對她來說依舊是極好的。
誰又能抵擋得住雙份功德的誘惑呢?
可她在偏殿紫檀木椅上屁股都沒坐熱,唐進就過來說,池惟青宣她過去主殿。
「陸婕妤走了嗎?」箬竹不由得問。
唐進搖頭:「尚未。」
箬竹愣住,那池惟青叫她過去作甚。莫非頓悟到了三角形才是最穩定的形狀?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於是箬竹道:「勞煩大人回稟陛下,我先回琴語宮換件體面衣裳,晚些再來。」
唐進攔下她:「陛下說了,要婕妤立馬過去。」
無法,如今身份地位不如人,箬竹只能認命過去前殿。但心裡卻在犯嘀咕,這小皇帝今天指不定有什麼玻
箬竹撩開珠簾,鑽入鼻腔的空氣似乎帶了點淡淡藥味。
她不動聲色地仔細聞了聞,麻黃、前胡、桂枝……應當是治風寒的藥。頓時就不禁感慨自己這張開過光的嘴,池惟青今天確實是有點玻
只見陸晗霜手拿空漆盤站在一旁,面前桌上擺著藥碗,應是來送藥的。
而池惟青從御桌後朝他盈盈望來,嘴角挑出一絲真假參半的淺笑:「愛妃,過來坐。」
箬竹沒動,她不想過去坐,她本意到飯點來蹭飯的。
池惟青絲毫不意外,以箬竹的性子,能這樣輕易過來才不對勁。於是他親自從龍椅站起,走到她面前,拉起她隨意安放在身側的手。
箬竹被他驟然觸碰,微微怔了怔。殿內各角都放了冰塊,池惟青掌心溫度也染上些許微涼,如細雨涓流淌過她剛被烈日曝曬的皮膚。她一時貪戀這份舒適,沒掙開,便被池惟青拉到了坐塌上。
眼見池惟青將桌案上一碗黑漆漆的藥汁推到她面前:「阿竹,餵朕喝藥。」
箬竹:「……」您自己沒長手嗎?
若非陸晗霜站在旁側目色不善,她很想問小皇帝一句,風寒堵的應該是鼻子和嗓子,而不是腦子吧?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池惟青闔眼揉了揉額頭,虛弱發音:「病來如山倒,朕這風寒來的迅猛,頭疼體乏得很,怕會端不穩藥碗摔了。愛妃該不會連餵朕喝藥都不願意吧?」
演技拙劣的可以,箬竹看得嘴角抽搐,忍不住道:「陛下今日是否茶喝多了?」
池惟青困惑:「何意?」
箬竹虛假笑笑,沒什麼意思,就感慨一下這殿中似乎茶味有點重,並且還是綠茶。
她瞥見仍舊站在御桌旁的陸晗霜臉色青白交加,手指划過硯台邊沿,留下道灰白色刮痕,甚至連小拇指甲都被摳斷,看著都疼。
又瞥見池惟青饒有笑意盯著她,箬竹無奈,配合他把這齣戲演下去,端起藥碗用湯匙攪了攪,舀起一勺餵去。
果然,在她手中湯匙要碰到池惟青嘴唇的剎那,陸晗霜僵硬地行了個禮:「臣妾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池惟青擺擺手,似是巴不得她趕緊走。
待陸晗霜腳步聲遠去,箬竹自然而然也想收回手。
但池惟青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在箬竹手臂退卻之前,微微傾身,自己湊過來將那勺藥喝了。
「有點燙,愛妃替朕吹一吹。」
「……陛下,人已經走了,這戲可以不必演了。」
池惟青神色一頓,眸中並不明顯的柔和頓時碎在冷瞳中,嗓音隨之沉了下來:「你覺得朕是在跟你演戲?」
箬竹坦然回視她,直言不諱:「不然呢?陛下方才,難道不就是故意拿我來激陸姐姐吃醋的嗎?」
音落,池惟青游離在她輕靈臉龐的目光一點點暗沉下來,像是眼瞳中睡臥了只雄獅猛虎猛然被吵醒,冷意在胸腔中起伏。
他不待見陸晗霜,把人晾在一邊愛如何如何。滾了最好,非要留著礙眼就索性當空氣視而不見。但箬竹居然以為他是在用她刺激陸晗霜吃醋?
初入宮時是這樣,賣給陸晗霜春風一度朝暮霜。昨晚夜深也是這樣,明里暗裡要把他往邀月宮趕。現在還是這樣,池惟青終於弄明白了!
他本以為是箬竹慕財,又臉皮薄,才會做出那些舉動,現在看來……原她一直以為自己對陸晗霜有意?
所以他從陸晗霜手裡拿回朝暮霜也好,甘願歇在殿外小榻也罷,種種意圖,其實箬竹半點都沒有看出來?
箬竹小心翼翼覷了眼臉色越發黑沉的池惟青,手指不自覺往後屈了半厘。所以……她這是猜中了真相,讓小皇帝覺得丟面子,惱羞成怒了?不然反應怎這麼大。
這一後縮的細微動作被池惟青捕捉到,眼中晃過一抹隱忍的痛意,他是嚇著她了嗎?
神情又漸漸緩和,閉了閉眼斂下眸中情緒。
他端起藥碗,將碗中溫熱藥汁悉數倒入窗邊的萬年青中,看著烏黑汁液滲入灰黑泥土,最後完全融為一體無法區分。就像自己的心逐漸被箬竹的顰笑舉止吸引,再沉淪。
可箬竹不知他心中如藥苦澀,只看見他倒去良藥,來不及阻止:「良藥苦口,陛下怎麼把藥給倒了?」
「她煎的藥,朕不喜歡。」池惟青言簡意賅。
言下之意,是不喜歡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