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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20:42 作者: 花笙釀
    「抱歉這麼晚打擾了,我是來找人的。」

    「找什麼人?」宿管阿姨警惕地看著他,現在打扮得人模狗樣的不一定是人,這麼晚說來找人,誰知道是不是圖謀不軌。心裡這麼想著,阿姨舉起手裡的手電筒照到了這人臉上。之前燈光暗看不清,這一下照過去,好傢夥,好俊的一張臉,阿姨態度頓時鬆動了幾分。

    「我,我弟弟沒回家,打電話不接,所以我想看他是不是在宿舍。」

    「哪個宿舍的?」

    「我不知道哪個宿舍。」說出這話,莊亦云也有點尷尬。

    「你弟你不知道哪個宿舍?是親弟弟嗎?叫什麼?」

    「顏延。顏色的顏,名是綿延的延。」

    宿管阿姨一聽來勁了,臉上還帶了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原來是小顏的哥哥,難怪長得這麼俊,你上學時候肯定也是校草吧。」

    「校草?」

    「小顏可是連續四年被選為校草,這麼長臉的事他不跟家裡人說嗎?」

    莊亦云搖頭,不欲再多談,再說也只是進一步彰顯他對顏延的無知,他把話題拉了回來。

    「小顏不在,他們宿舍全回家了,大四的宿舍不實習的都已經走了。」

    離開的時候莊亦云還是不知道顏延在哪個宿舍,他轉身往校外走,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找他。又給顏延打了一次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他們領證也有兩個月了,他對顏延的生活竟然無知到這個程度,以前他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現在卻覺得自己大錯特錯。顏延消失了,他連去哪裡找都不知道。其實還不止這些,顏延知道他很多小偏好,可他連顏延愛吃什麼都不清楚,他好像什麼都吃。

    說要給他學習上的幫助和指導,卻連他學習狀況都不清楚。他大四了,是準備就業還是考研?就業的話工作找了嗎?秋招已經結束,今年的研究生考試也結束了,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說要承擔他的開銷,可他除了買菜,連買衣服都是陪他去年會才買了一套,根本不花什麼錢。

    莊亦云走著走著,就停在了原地。

    當意識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是如何被遷就,被包容,他的心一下空了。顏延對他太好,讓他根本不需要去思考,甚至沒有意識到,對方根本不需要他,也沒有向他展露過什麼有效信息。顏延像一道為他服務而專門編寫的程序,一道程序的喜怒哀樂人生軌跡,誰知道呢?

    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雪花灑落而下。星市今年的第一場雪,落在莊亦云手心就化了,很快連化出的水漬都消失了。就像顏延,他不想被他抓住的時候,就能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猶豫著要不要去顏延家裡找,想了一路,回到車裡時還是決定暫時不去了。他畢竟是個二十一歲的大男生,輕易不會出事,把他爸媽吵醒了沒必要。如果他在家那就更沒必要了。

    在學校跑空一趟,最後只能自我安慰著回家等。他沒吃晚飯,可一廚房的食材他不會做,只能把顏延已經處理好的食材封好放冰箱,然後翻出一桶泡麵來吃。

    吃完洗了個澡,他穿著睡衣一直在客廳等,一邊等一邊看書。漫天雪花在窗外飛舞,室內地暖讓空間維持在舒適的二十多度,可他的心冷得像陽台欄杆上落的雪,和這一片暖意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像在兩個世界。

    凌晨四點的時候顏延還是沒有回來,他一看表發現他的生日已經過了四個小時,可是自己連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書也看不進去了,莊亦云起身套上羽絨服,決定下樓去車上搬東西。他想,顏延今天總會回來吧,不如想想怎麼跟他道歉比較實際。

    來回搬了兩趟他才把後備箱裡的東西全部搬上來,是他給顏延準備的生日禮物。一路搬進影音室,開始動手改造,這一忙倒讓他暫時放下了焦急和忐忑。忙了兩個多小時收工,天光蒙蒙亮,他起身出影音室,活動活動酸軟的胳膊。走到客廳通往陽台的玻璃推門前,下意識往小區大門口看。

    落了一夜的雪已經停了,地面上的積雪把世界映得比平常要亮。已經有早起的人出門,只是比平常少多了。寥寥數個人影里,有一個人晃晃悠悠往小區里走,在地上留下一串逆向的腳印。他走得慢,一手按著頭,走一會晃兩下。

    身形很像顏延,但那人長了一頭耀眼的金髮。

    莊亦云推開玻璃門走到陽台,想把那人看得更清楚一點。這一看,雪地里那人抬起了頭。他朝著天空呼出一口氣,霧氣縈繞在他臉上,瞬息間散開,露出了一張清晰無比的面容。

    是顏延。

    莊亦云外套都沒顧得上穿,起身就往門外走。按電梯下樓,等他到樓下門廳時,雪地里晃晃悠悠的金髮青年正在和門禁搏鬥。面色駝紅,明顯喝了酒,站在面部識別儀面前怎麼都站不正,只被掃錄了半張臉。一直無法識別,他氣得一拳捶了上去。

    莊亦云立刻從門廳內打開了門禁,顏延聽到聲音抬頭,看到莊亦云先是笑,笑了一下突然垮了臉,指著他質問般喊他名字:「莊亦云……」

    他大概想罵什麼,但是腦子混沌,想不起來是要罵什麼。

    「你混蛋!」想了幾秒終於罵出了口,他快步上前還一副要打他的樣子,結果腿一軟,一頭栽進了莊亦云懷裡。

    莊亦云把人接住,那瞬間被他的體溫燙得呼吸一窒。他還穿著睡衣,絲綢質地的單衣,如實地將對方的觸感和體溫傳遞了過來。他一手接住顏延的胳膊,一手攬住了他的腰,顏延的頭砸在他肩膀上,呼吸全灑在他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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