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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2:16:01 作者: 鯡魚不臭
唐棗嘆氣,徐慧就是。
徐慧和李衛新結親了,但是最後卻是捐了錢票跑了。小桃的娘親被氣的發病,耗空她家的最後一點錢財,二哥去省城賺錢,卻是再也沒有回來。
瞥了一眼盯著書本抓耳撓腮的李小桃,唐棗簡直不敢想像小桃最後會是那個樣子,蒼白的像一具行走在人間的皮囊。
唐棗的眼神太過直白,李小桃翹起唇角,嬉鬧的問著:「棗,看什麼呢?」
唐棗伸出手揉了揉李小桃的頭髮,回之一笑。
這次一知道高考的消息自己就告訴了小桃,看來是有用的。
「沒什麼,快看書吧。」
李小桃懵懵的點頭。苦逼的看起了書,她是想讀書的,但是真的好難哦,還沒有做衣裳和包包令人快樂。
瞟了一眼認真看書仔仔細細做筆記的唐棗,伸出了罪惡的小爪爪,偷偷摸摸的摸到她的手邊,抓住了一顆核桃仁。
眼見著唐棗沒有發現,李小桃用書擋著嘴巴,低著頭『吧唧吧唧』嚼了起來,嗚嗚嗚,唐棗家的乾果為什麼這麼好吃,連核桃仁都好吃到爆炸。
一旁的唐棗偏著頭,鉛筆抵著額頭,閉著眼睛絞盡腦汁地想著劇情,就像考場上看著試卷上的熟悉的題目,依稀記得一點卻是到底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正確答案。
奶奶和爸爸去給二叔匯錢了,高考的消息現在也是傳遍了整個知青點,那下面是什麼等著呢?
會是什麼呢
一直到李小桃打著招呼和唐棗告別,這個問題還是沒有答案。
但,冥冥之中唐棗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唐棗看著走遠了的小桃的背影,閉上了眼睛。
太陽已經快下山了,懨懨的太陽掛在半空中,不太遠的田野里蒼青伴著灰黃。薄紗般的霧靄籠罩著村莊,高低錯落的屋檐在霧靄里變得模糊。
睜開眼,轉身的瞬息,什麼也沒發生。
樹葉還是掛在枝頭,勞作了一天該回家吃飯的人卷著褲腿扛著鋤頭還是回家了。
坐在屋子裡縫補衣物的唐母,落下最後一針,完好的衣物上並沒有心悸紮下的血點。
真正的動盪來臨之前,一切都悄如平常。
月上梢頭,家家戶戶該熄滅的燈火一盞不剩,綿長的呼吸縈繞在安眠的床頭。
一個黑影披星戴月沿著村裡的羊腸小道奔跑,行動之間帶動空氣,空氣里腥咸地氣味分子擴散開來,做著布朗運動,隨即消失在空曠無垠地黑夜裡。
一盞如同黃豆大小地燈火搖曳在黑夜中。
大剌剌敞開地大門廳里,佝僂的身軀坐在竹製地靠背椅子上,雙手放在身前,緊緊地握住包著布片的拐杖頭,似在等人。
甫一靠近,直接打入眼睛的就是晦暗不明中的哪一點豆大的燈火。
擦了擦額上發間的汗水,江子安穩了穩身子,收緊下顎,繃著小腿走了進去。
隱約看見的一點火光,在風中明明滅滅。
砰的一聲響,是帶著怒火殘留的火星。
質地良好的拐杖被摔在地上,咕嚕咕嚕轉動兩圈。
江奶奶看著走進來的江子安,脊背挺拔宛如一棵屹立巍峨山巔的冷松。
江子安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邁入廳堂。
他一雙眼睛看著江奶奶,明滅的火光在他的眼睛裡閃爍叫人看不清深淺。
江奶奶氣的顫抖著手指指著他,「你這又是何必?」
江子安不說話,眼睛只是定定的盯著滾到角落的拐杖,拐杖通體漆黑,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光澤。
江奶奶看著空蕩蕩的廳堂,殘餘的雕花還附著在屋樑相接的直角上。
她的眼睛也空蕩蕩的,落下兩行淚來。
她江家的最後子孫竟然成了殺豬佬!
朗朗青天啊!
悲從中來,老淚橫肆。
江子安一句話也沒說,所有的情緒都梗在喉嚨里,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來,胸腔的震盪都在悲鳴。
他從來沒覺得這樣做是有辱祖先,枉讀聖賢書。
江子安看著扶著胸口悲痛哭泣的年邁老人,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這雙膝蓋跪天跪地跪父母。
江奶奶聽見身影,怔怔的看著江子安。
這個她往來皆引以為豪的孫子,她示弱江家未來希望的孫子,她教他挺直脊梁骨的安哥兒。
一瞬間。
她瘋了一樣的朝著江子安摔東西,手邊所能夠拿到的都是她的武器。
「我教過你下跪嗎?你給我站起來,站起來!」
說到激動之處竟是聲嘶力竭,宛若瘋魔。
江子安挺直脊樑不躲不閃,任憑摔打過來的物件砸在他的身上。他不覺得這樣做有何不對,聖人教書尚且有教無類,他憑本事賺錢又又什麼可被置喙。
情緒到激動之處,江奶奶壓著胸口,粗喘著悲泣,身軀彎折宛如一顆蝦米,從椅子上滑落下去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上。
疾步上前,江子安扶著這個悲鳴的老人,輕輕拍打她的背部。
江奶奶氣息漸緩,拂開江子安的手,端坐在老舊的椅子上,看著殘存的燈火,眼裡忽明忽暗。
「罷。」
「窮則思變,無可厚非。」
江子安垂手立在一邊,沉默無言。
江奶奶端著燈火,扶著椅子站了起來,背對著隱站在黑暗中的江子安。停住腳步,站立,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