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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5:20 作者: 兩點加水
林青山聞言一愣,顯然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以天為媒以地為聘,有天地見證,我娘明明是正兒八經的妻,怎麼能說成是妾呢?」
躲在正屋門後的張外婆,險些被手裡的針扎著,她的膝蓋上放著一件大紅色的嫁衣,這衣服一芙娘從十六年前就開始縫製,她死後,張外婆便把這件半成品的嫁衣塞入箱底,來個眼不見為淨,如今她想讓林一芙帶著這件嫁衣離開,便又拿出來接著縫製。
張外婆今天壓根沒出門,應該說她這幾天都沒出門,她得了林一芙的話,如果林青山再來,她就躲在家裡,不要出去,她自會應付。
妻?
一芙娘的死在她心裡是個永遠都填不平的坑,當林一芙說讓她娘入祖墳時,她也是以為以妾的身份入,沒想到這丫頭竟想的是這個……
張外婆搖了搖頭,手中的針線已然做不下去了便放下,專心聆聽外面的對話。
林青山還未出聲,催管家已經拿手指頭指著林一芙的臉,「你,囂張,主人貴為駙馬,已經有公主一人了,怎麼能再有一位妻子?」
第5章
林一芙微微一笑,卻沒理會催管家的指責,她戴著一雙星星眼看著林青山,「父親,時隔十六年,你遠道而來,難道就不想去看看我娘嗎?」
林青山被她問得一愣,他確實是沒想過,然而他在林一芙的目光里看到了全然的信任,這種信任頭一次讓他羞於自己心底的想法。
那種被問之後,腦海中第一個衝出來的念頭,「還是改日吧」就變得難以啟齒。
後來一想,像如今這種情況,著實不應該因為這種事情而離間了兩人的關係,他再看林一芙這張粉嫩的臉蛋,比之他和宜曦公主生的女兒要美許多,若是能在王辰希那裡有一番作為,日後整個整個公主府都得看她鼻息。
林青山微微一抿唇,「這十六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娘,心中有愧,更羞於見她。」
林一芙端著一張可愛體貼的臉看他做戲,他陳情一番之後,便也表達了要與她一起去拜祭一芙娘。
林一芙自小在這鄉村中長大,猶如山林中的野兔,跋山涉水、劈柴砍樹不在話下,體力棒棒的,林青山和催管家這兩隻家兔被她遠遠甩在身後。
林一芙每走一段都會回頭等著兩人,林青山望向她的時候,她都會對著他甜甜一笑,林青山就算心裡有什麼怨言也不好發泄,心裡雖然有些疑惑,這女兒看著好像沒表面那麼單純,似乎在看自己笑話。
催管家不僅要自己走,還要時刻扶著一把林青山,走得更吃力,心裡早就把林一芙詛咒到天上去,不明白主人為什麼還要吃她很純良那一套,這分明是穿著小白兔皮毛的黃鼠狼。
他恨得要死,面上卻也不敢有絲毫表現。
九曲十八彎之後,林一芙帶著他們來到了一處小山丘,小山丘上堆著幾塊石頭,石頭上壓了些金銀紙祭品,看起來很是凋零。
林青山和催管家互看了一眼,催管家問道:「這裡就是你姨,你娘的墓?」
催管家一時不知道如何稱呼林一芙的親娘,叫夫人吧,鐵定得罪宜曦公主,而且林青山也沒表現出要認妻,他說的是認妾,可妾的話,只能叫姨娘,但林一芙剛聽到他說一個「姨」字,眼神就殺了過來,只能囫圇地說成「你娘」。
林一芙把視線看向這一堆壘起來的石頭,聲音幽幽又帶點感傷地道:「村里人說我娘是未婚先孕,不要臉,難產更是不吉利,不許葬在村里,也不許有墓碑,所以我外公外婆只能把她葬在離村里很遠的山丘上。」
林青山默了默,聽著這麼一說,剛才來路上的辛酸便不值一提了。
視線一轉,他看到旁邊有些木頭,看切口顯然是新砍下來的。
「這些木頭又是?」
林一芙淡淡一笑,「那是我昨日讓人幫忙砍下來過來的木頭,打算在這裡建一個小屋子。」
林青山想起她在信里說要守墓三年的話,看來她不是隨口胡說。
林一芙從籃子裡把瓜果拿出來放在石頭上,又在不遠處摘了幾支新鮮的花朵放在旁邊。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抬頭,「父親,你有話對娘說嗎?」
林青山剛想把在籬笆院子裡對林一芙說的那些話搬出來,正欲出口,山林中颳起了一陣風,遠處的樹葉飄飄灑灑,落了好些在墓前,更有一片跌落在林青山肩上。
林一芙笑道:「父親,娘似乎有話跟你說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青山上前的步子頓了頓,他是個忘恩負義又愛慕虛榮的人,不然也不會拋棄一芙娘而選擇了宜曦公主,如今為了討好王辰希又把女兒送上,但他到底沒敢拿到殺人,骨子裡也是個敬畏鬼神的人。
「胡說八道。」催管家出言訓斥,但訓完之後就感覺後腦勺涼涼的,仿佛有風專挑他脖子吹似的,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林一芙也不在意催管家的訓斥,徑直拉著還在出神的林青山走到石頭前,他的鞋再踩上一點,就能踩到這些石頭了,他不自然地把腳挪了一挪,眼睛有些不敢看這些石頭地望向別處。
他不說,林一芙可說了,林林總總說一堆,什麼話都說,仿佛眼前的這幾顆石頭真的能聽懂她說什麼似的。
林青山和催管家越看越心涼,兩主僕都有些無所適從,到走的時候,兩人步子都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