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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然後我又輕輕抽泣起來,肩膀微微抖動著,皇上的手從後面覆上我的肩,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我轉過頭,滿是淚痕的脈脈地看著他。
皇上有些怔怔的,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低嘆說:「今夜的你如此楚楚動人……」
我泣不成聲,只是說:「臣妾悔不當初……」
他的眼中泛上柔情,而我則乖順地伏入他的懷中。
那是一個悲傷的夜,我在他身下小心的小心的保護著自己,身體柔軟,心中卻很麻木。
然而那又是一個奇怪的夜,鳳儀宮在熊熊烈火中毀為灰燼,我失去了一切,卻又得回了一切。
我又回到了小雅齋。
小雅齋雖然不失奢華,卻終究不再適合我的身份,於是皇上又將它鄰近的幾個殿室辟給我,讓我暫居於此。
無人不惋惜哀嘆,鳳儀宮那數之不盡的奇珍異寶、名人字畫就這樣銷毀於大火之中,然而我不在乎地笑了笑,對善善肯定地說:「善,沒關係的,以後,會得到更多。」
那些人只看到了鳳儀宮的雄偉壯觀,卻不知小雅齋才是我最心儀的寶地。
只是因為鳳儀宮偏居後宮,而小雅齋離皇上議事與寢宮的地方最近,時刻在皇上身邊,那才是重中之重。
失寵後又復寵,寵愛愈加。
那些華麗的衣料、精美的刺繡、珍奇的珠寶玉玩又源源不斷地供奉到小雅齋來。
隨之見風使舵的後宮女人們蜂擁而至,四下一看,皆是諂媚討好之色。
宮人們有些憤憤不平,我只是習以為常笑著說:「人就是這樣的呀,只是你我心裡知是怎麼回事就行了。」
是的,我重獲恩寵後沒有排擠報復任何人,我只做了兩件事。
我站在殊賢妃面前,對她微微地笑著,說:「這近一年的時間賢妃代本宮打理後宮諸事,真是不容易啊。」
殊賢妃臉色有些發白,惶恐地說:「臣妾愚鈍,實在勉為其難。現在皇后娘娘玉體安康,叫臣妾欣喜。明天,不,今天下午臣妾就著人將鳳璽歸還……」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居高臨下的說:「辛苦你了。」
第二件事就是將花濺淚提升為容婕妤。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出乎皇上的意料。
我嬌媚地笑了笑,看著皇上逗趣說:「臣妾惹君上傷心生氣時,多虧了花濺淚在君上身邊服侍,難道不該賞麼?」
皇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麼說愛妃是在埋怨朕了。」
我改為正色說:「怎麼會,縱然臣妾心裡難受,也是因為在乎君上。花濺淚畢竟是從臣妾宮裡出來的人,總比別人親近些。」
我甚至還經常勸諫皇上去花濺淚的宮中,所以花濺淚自從我復寵後非但沒有像所有人想得那樣被冷落反而更加有寵了。
我看著眼前大氣不敢出的花濺淚,心中一陣冷笑。
很害怕吧?了解我的為人,我什麼都不做更讓你恐懼吧?
我伸出手為她正了正髮髻上的花簪,說:「你現在是皇上的寵妃,這樣不注重儀容怎麼行?別人該說本宮調教不周了……」
我暗暗地用了一下力,花濺淚吃痛,卻顫抖著不敢說一句話。
我露出一個微笑,直直地盯著她,一字一字說給她聽,「火,不會無緣無故起的,本宮會查。」
花濺淚先是有些迷濛地看著我,漸漸的臉色慘白。
第二天宮裡暗傳出是花濺淚遣人縱火想要害死我的消息。
這就夠了,接下來只是需要等待一個好日子,告訴皇上我又有身孕了。
善善悄悄地問我:「小小姐,那火真的是花濺淚……」
我輕柔地撫摸著肚子,淡然地說:「是不是有什麼所謂呢,反正這後宮上下都相信是她想害我,而且她完全有這個理由。」
「這就夠了?」
我嘆了口氣,低垂眼帘,緩緩地對善善說:「善,你是知道的,我這身子不能承寵,我需要這麼一個人幫我引開皇上的注意力……」
「可是她背叛了您……」提起她,一向隨和的善善都不免有些恨意。
「可她還有用。」我只是這樣簡短地回答她。
夏日來臨,宮中人都換上了輕薄的紗衣,讓人心情也仿佛隨之輕快起來。
就是在那樣的日子,我告訴皇上我又有喜了,日子當然是算好了說。
我殷切地看著皇上,對他說:「君上,這是上天對我們的眷顧啊。」
皇上默然,又喟然長嘆說:「朕兩次老年得子,也許就是天意吧。」然後拉住我的手,承諾說:「如若是皇兒,朕會立他為太子,定不負汝。」
我微笑著,恭謹地跪拜,「謝君上庇佑。」
只是這次妊娠與上次不同,它安安靜靜的,也不怎麼鬧我。
我有些憂心,甚至懷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老輩宮人寬慰我說:「女人第一次懷孕總是辛苦些,第二次就好多了。」
我才稍稍心安,但一絲也不敢怠慢,食物用品比以往更是謹慎。
後宮上下一片安寧,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軌道。後宮妃嬪每日定時拜安,尊卑有秩。
也是,我不動誰敢動呢?
只有花濺淚一個人在每日愈增的惶恐不安中繼續有寵著。
我所做的只是修身養性,閒暇時聽聽歌舞,鑑賞詩畫,抄寫佛卷,又托人在宮外捐贈廟宇,便撒布施,贏得了上下一片美聲。
宮人們贊道:「皇后娘娘如此善行,定會積福於未出世的龍子。」
我卻只是默然,不置可否,不覺地將手搭於腹上,心想只怕它也是要踏著別人的性命出生的。
在朝廷中也沒有採取什麼大動靜,只是叫右丞相一夥暗中搜集左丞相的種種罪證並極力拉攏與左宰相不合的勢力。
右丞相自是知道此舉何意,卻掩飾不住忐忑不安,我寬慰他說:「你無需擔心,皇上想辦左丞相許久了,尤其最近自己身體越發不好,更不想留他在朝中遺為禍害。只是你現在不要輕舉妄動,更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右丞相一一點頭稱是。
那天花濺淚早上例行拜安時,我沒有像往常那樣對她只是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就叫她回去,而是起了身對她伸出手說:「扶本宮出去走走。」
花濺淚抬頭,眼神中有些惶恐不安,又像是一塊懸著的石頭落地般有些釋然,她知道我總算是要向她說什麼了。
我腰身重,大腹便便,走路很慢,她就跟在後面小心地攙著我,那樣謹慎的樣子又讓我恍惚地想到她做我宮人的時候。
一路上只是賞花糙鳥蟲,也沒有說什麼話,我卻感覺到她隱約不安的呼吸聲。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隨後笑著拈了一支沾有晨露的紅花,遞到她面前。
她誠惶誠恐地接了過去,眼神卻迷惑不解。
我盯著她說:「花濺淚?花濺淚是吧?這嬌美的花兒不正是你麼?雖都說它花瓣上晶瑩的水滴是露水,又焉知不是花兒哭泣一晚留下的淚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