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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你,你對她怎麼了?」
我笑了一聲,「我對她怎麼了,我弄死她比捻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不過她現在還苟活在世上,我對她怎麼了,那就要看帝姬你對我怎麼了……」
昭嬌帝姬緊緊地咬住嘴唇,恨恨地說:「你好卑鄙!」
我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所以你也收養我弟弟做為威脅我的籌碼?」昭嬌帝姬冷冷地問。
我一愣,顓福?不,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我從沒有當他是可以利用的物品。
「和他無關」,然後我岔開話題說,「一會兒本宮會帶著帝姬去見皇上,帝姬到底該怎麼說怎麼做,現在該好好掂量下吧?」
昭嬌帝姬臉色蒼白,雙眼失神,最後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皇上在席上對昭嬌帝姬噓寒問暖,關切地問道:「昭嬌你雖喜懷身孕,朕卻覺得你消瘦了,好像也很憔悴,難道在右宰相府中生活的不如意嗎?」
昭嬌帝姬神色一動,眼圈發起紅來,卻馬上忍住恢復常色說:「兒臣……並無大礙,只是初懷身孕身子不適……謝父皇關心。」
皇上慰藉地點了點頭,後又莊重地問:「駙馬待你好嗎?你過得好嗎?」
我看見昭嬌在席下握緊了手,立刻清咳了一聲,柔聲說道:「帝姬如果有什麼苦衷也可以說出來,有皇上為你做主呢。」
昭嬌卻因為我的話而驚醒過來,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了頭低聲地回答:「昭嬌……過得很幸福……」
十月懷胎,昭嬌帝姬終於生產下一名健康的男嬰。
右宰相喜上眉梢,特意進宮求我賜名。
我盯著那洋紅色的喜紙半晌,終於提筆寫下,單名為「迫」。
自此我在宮中的地位逐步穩固,然而卻相應的引起了皇后對我的警覺。
憑心而論,我雖不知皇后心中真正所想,但是表面上對我確實禮遇有加,宮中大小事務也放心的交由我去打理,就是昭嬌帝姬一事,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沒有插手,否則也定然不會如此順利。
然而就在那天宮中新貢了一批上好的蘇州刺繡,早在地方官呈現樣品時,我就中意上了它牡丹飛鳳的新穎花式,所以一直惦念在心。於是在它剛剛進奉到宮裡的第一天,我就遣楚姿去領要,不想楚姿卻空著手愁眉苦臉的回來了,只聽見她稟道:「娘娘,那管事的太監說,那匹刺繡已經先被皇后娘娘領走了……」
我微微吃了一驚,心中思忖那刺繡色彩艷麗,已不適合皇后這般年歲穿著,顯然是那地方官為了討好我而特意製作,而如今卻被皇后先討了過去,這是皇后在對我施下馬威啊。
我悵然若失,心中感慨,「她是皇后,自然什麼好東西都先是她的……」
晚上例行拜見,剛剛跨進門檻卻見皇后手中正擺弄著那匹衣料。
我一怔,繼而維持平靜的向皇后請安,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的叫我入座,而是淡淡地應和了一聲,於是我只得尷尬地站在那裡,進退不得。
她又逕自地摩挲欣賞了會兒,才放下手中的刺繡,抬頭盯著我,話中有話的說:「這布匹的花紋不錯,牡丹乃百花之王,鳳乃百禽之首,正是為本宮量身製作。只是這位工匠未免粗心大意,一味追求色彩鮮艷,卻不貼和本宮的年齡身份,實乃美中不足。本宮也只能將它擱置一邊偶爾觀賞了,倒不能不叫人惋惜……」
我臉上只能掛著笑,應道:「皇后娘娘鳳儀天下,雍容華貴,時而穿些明亮顏色也不是不可……」
皇后不知何意的笑了笑,遣宮娥把那匹刺繡拿了下去,之後看了我一眼,我只目不斜視,面色平靜,於是她抬手吩咐說:「你坐吧。」
待我入座後,皇后在上面又嘆了口氣道:「哎,你的話雖受用,不過本宮卻也有自知之明。皇上今年已經四十九了吧,而本宮大皇上三歲,早已年過半百。本宮老了,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不希望宮中出什麼亂子,更不能容忍任何人侍寵而驕,打亂了宮中的清平」,然後皇后嚴肅地看向我,「貴妃你是皇上現今寵愛的妃子,皇上對你也很信任,你就應該首當為宮中的榜樣,安分於室,好好服侍皇上,知道嗎?」
我連忙低下頭惶恐地回道:「臣妾知道了,臣妾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皇后點了點頭,語氣柔和了些,說:「本宮自問待你不差,遇事也經常多方回護著你,但你要知萬事都要有個度,貴妃是聰敏之人,應該懂本宮的意思,可不要讓本宮失望啊。」
我聽了一身教回到雎鳩宮,臉上已有煩躁惱怒之色。
即便除掉了太后,我依然始終無法稱心如意;皇后即便寬厚,卻依然凌駕於我之上;即便我寵冠後宮,無人敢爭鋒,但面對皇后我依然要卑躬屈膝,俯首稱臣;皇后的宮宇要比我的雄偉壯闊;皇后的鳳輦儀仗要比我的排場尊貴;皇后乃天下之母,萬人敬仰,流芳百世,而我充其量也不過被說是一時權貴的后妃,死後就流散於過去而已;更重要的是皇上百年之後,皇后即便無子依然是正宮皇太后,而我一個貴妃又算是什麼呢,昔日富貴榮華不過過眼雲煙,一旦煙消雲散,我也不過是一名無權無勢任人欺凌的可憐太妃罷。
我攥緊了拳頭,不知不覺起了殺心,但是很快又驚醒過來,心中暗暗責備自己,我雖不是善良之輩,卻也從沒想到要當忘恩負義之人。然後又自己寬解說最近連續發生了這麼多事,皇后我是萬萬再動不得了。
對皇后我採取隱忍的態度,可是對孝德妃就大不相同了。對南贏王的討好拉攏不過是表面暫緩之策,而我是決不會讓他登上皇位的。南贏王與他的母妃孝德妃互為依仗,如果孝德妃出了什麼紕漏,南贏王自然也會被禍及而失去皇上的寵信。
可是孝德妃實乃端莊穩重之人,竟挑不出疏忽之處。有一次我故意試探她叫她多跪了會兒,沒想到她臉上毫無不歡顏色,依然恭謹地跪著,倒讓我暗中一驚----此人不簡單,難怪她雖出身卑微卻在宮中頗有聲望了。
皇后與孝德妃就如兩座大山般壓抑著我,使我感到憂慮沉重,竟致我夜不能寐。我起身,小心翼翼地繞過熟睡的皇上,汲鞋下了床。今晚值夜的菟絲驚醒過來,我馬上吩咐說:「不要點燈。」
在黑暗中我默默地披上了外袍,推門走到外面。
月很皎潔很明亮,一陣晚風吹過,有些寒人,我蜷坐在石階上。
菟絲抱著蠶絲被出來,輕聲勸道:「娘娘,夜很涼了……」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茫茫的看著前方。
「斗……」我只感慨的喃喃吐出這一個字。
菟絲一怔,然後說道:「人之本性好鬥,就是鄉下鄰里尚且為些蠅頭小利時常爭執衝突,又何況這是非多的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