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我看著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拉他起來,柔聲地說:「奶娘也有自己的兒子呢……她已經好幾年沒見到自己的兒子了,她總要出宮和自己家人團聚呀。」
顓福固執地搖頭說:「可是兒臣捨不得她,以前別人都欺負兒臣時,就奶娘真心對兒臣好……沒有她,兒臣晚上會睡不著……」
我輕笑起來,「你已經這麼大了不能再依賴奶娘了啊。福兒晚上若睡不著,母妃哄你入睡如何?」
顓福眨了眨眼睛,抬頭問我:「母妃也會講故事嗎?」
「會呀。」我回答說。
晚上顓福按時上了床,我為他蓋好被子,輕拍著他娓娓道來:「秦始皇統一六國……」
過了一會兒,顓福一骨碌起身,嚷嚷道:「母妃,奶娘以前給兒臣講的都是木斧掉進湖裡得到金斧什麼的故事,您剛剛講得都是帝王將相,不好聽!」
我微微一愣,「木斧掉進湖裡得到金斧的故事?」
顓福興奮起來,像模像樣地講道:「是呀。就是說有一個砍柴的小男孩不小心把自己的木斧掉進了湖裡,他哭啊哭,突然出現了一名老人,那老人是個神仙。他先從湖中撈出一把銀斧,問:『這是你的嗎?』那小男孩說不是。後來那神仙又撈出一把金斧說:『這是你的嗎?』」那小男孩依然搖了搖頭。最後那神仙又撈出一把破舊的木斧,問:『這是你的嗎?』小男孩這時才高興地點了點頭。神仙很感動,最後把三把斧子都送給了他……
我聽完了偏著頭問他,「那麼你能從這個故事中得出什麼呢?」
顓福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得意地晃著小腦袋,回答說:「誠實呀,這則故事是說做人要誠實最終會有善報的。」
我輕笑出聲,認真地說:「我看不是。這則故事是說不要對不該撒謊的人說謊。對什麼人說什麼話,萬事做之前都要掂量好輕重,掌握好分寸,將這套功夫做好了會受益無窮,否則就將得不償失。」
顓福眼神中有些困惑,他低頭想了想,然後抬頭說:「母妃,兒臣不太懂您說的話。」
我溫和地笑了笑,叫他躺下,再次為他掖好被角,說:「所以以後要好好聽母妃講帝王將相的故事,聽得多了,你就懂了。」
皇上晚上來到雎鳩宮,閒談了一會兒,忽然感慨地說:「朕今天見到景昭儀,她消瘦得厲害。自從母后過世後,景昭儀每每哭暈過去,此忠此孝真是讓人感嘆萬千。朕打算過些時日,將她晉封為孝德妃,愛妃的意思如何?」
我心中一驚,那一刻甚至差點端不穩茶杯,但是很快鎮定下來,微笑著說:「景昭儀此份孝心的確值得後宮眾妃嬪們學習,被封為德妃也是應當的,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皇上點了點頭,又品了一口茶,起身說:「你今晚早些歇息吧,朕今晚去看看景昭儀。」
我憤怒地將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鏡明這時一向會跑來出謀劃策,果然他小心地問:「小姐既然如此生氣,剛剛為什麼不勸阻皇上?」
我冷笑了一聲,「皇上連封號都已經想好了,難道還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嗎?」
鏡明低頭沉思了一下說:「小姐以前未免太過輕敵了。小姐只知子以母貴,殊不知母也以子貴。南贏王做為皇長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不一般。況且景昭儀乃九嬪之首,服侍皇上也久,即便被晉升為妃也是讓人沒話說啊。」
我點了點頭,沉聲道:「現在景昭儀被提升為妃,那麼南贏王爭奪帝位的競爭力就大不一樣了。」
鏡明也嚴肅地說:「情形不容樂觀啊,何況以小姐現在的身份。且不說皇上中意哪位皇子,萬一皇上不幸意外崩逝,那南贏王憑藉長子身份和自己母妃的地位,就將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小姐到時成了太妃,又與新皇帝有過節,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可是現在想挽回也來不及了……」我沉重地說。
鏡明高深莫測的一笑,「解鈴還須繫鈴人。小姐當初和南贏王產生芥蒂不過就是因為一個侍女,現在做個人情再還給他一個侍女不就得了。」
我一驚,連忙拒絕道:「善?不行,當初我沒答應他,現在也不會。」
鏡明呵呵一笑,搖頭回道:「小姐您怕是想歪了。說句不好聽的,善善當初不過二十多歲,尚算是風華正茂;而現在已經三十出頭,縱然天生好容貌,在男人眼中也不過是明日黃花了。總是小姐想給,恐怕南贏王也看不上眼了。奴才的意思是小姐挑選一名年輕貌美又對你忠心的侍女送給南贏王,一是表示和好,二是在南贏王身邊安插一個我們的人,以後他若有個風吹糙動我們也能明了,豈不是一舉兩得?」
我聽了冷哼一聲,說:「南贏王又不是傻子,他怎麼會想不到我們是要在他身邊安插內jian,他不可能要的。」
鏡明半眯著眼,得意著說:「所以我們不能主動給他,要等他上門來要,然後我們就順水推舟給他個人情……」
我瞭然,原來是要找人魅惑南贏王。
我在腦海中尋思著我的幾個侍女,最後說:「那麼似乎花濺淚最合適不過了。」
經過幾年的調教和薰陶,花濺淚已經歷煉出來了,說話辦事都足夠的圓滑,最重要的是,她在太后的yín威下都不曾背叛過我,這才是我真正放心讓她去的原因。
只是,心中略有愧疚的是,她剛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在卻又讓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的確是過於殘忍。況且這種婚嫁大事對少女來說應該最是重要的吧,我能理解那種感受,因為我自己正承受著嫁給自己不喜歡男人的痛苦。然而我狠了狠心,將那僅有的負罪感拋之九霄雲外,再次堅定地說:「讓花濺淚去。」
鏡明沒有回話,不置可否。
然而當我第二天宣布這個決定時,花濺淚竟然拒絕了。
我很意外,想不到一向唯我是從的花濺淚竟然會違抗我的命令。
她跪在我面前噙著淚,說:「小姐,花濺淚這條賤命都是您的,可是奴婢真不想嫁給南贏王,聽說他好色又花心……奴婢真的不想去服侍那種男人。小姐您原諒奴婢吧……」
花濺淚似乎已經準備好被我痛罵一頓的準備,但我聽後只冷冷地看著她,不發一言起身。
花濺淚反而慌張起來,她無比哀戚地喚了一聲:「小姐……」
我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實際上心亂如麻。
我不明白花濺淚為什麼斷然拒絕,但我似乎又稍微能理解她這種懼怕的心理,但我真的很痛很她這樣的狀態。
下午時我再次召來了花濺淚,看著她憔悴不堪的臉,我指了指旁邊朱木矮桌上一碗棕黑色的藥,說:「你喝了它吧。」
我盯著她,她若是有一絲猶豫我就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