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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我順著鴇母的指向看去,卻是暗暗驚嘆,那真是一位儀表堂堂的公子。

    鴇母見多識廣,眼光一向很準,她一定是覺得那公子身份貴重,所以才不惜得罪二公子過來說請。

    令人驚異的是,二公子見了他,仿佛是突然被扎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下氣來。

    那公子氣定若閒地笑了笑,走到二公子旁邊,說:「我記得你父親為我接風洗塵時,我看見過你。你是知府的二公子吧?」

    二公子「撲通」地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小的有眼無珠,還請十二……」

    這時那公子伸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知道就行了。怎麼樣,二公子可否將那女子割愛給我?」

    二公子連連點頭。

    那男子轉身對鴇母說:「不知若是要為這位小姐贖身要多少銀兩?」

    鴇母一愣,轉了眼珠算了算,最後媚笑著伸出兩根手指,「雲奴可是我們天香樓的招牌姑娘,最起碼要一百兩。」

    那男子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點頭說:「好。我今日沒帶那麼多銀兩,明日我會遣人送過來。這姑娘我就先帶走了。」

    鴇母從沒聽過這樣的規矩,有些急,但是二公子在旁邊頻頻使眼色,她想想也就忍下沒吭聲。

    我看著眼前的變故有些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眼前這位公子買下我了麼?

    他和他的隨從走出天香樓,我在鴇母的示意下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我,說:「你已經是自由身了。別再到那種地方了,找個正經的事做吧。」

    我聽了忽然有些委屈,又不是我自己情願到那種地方呀。

    他說完也沒有再管我,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

    我卻沒有離開,依然跟著他。

    那個男僕注意到了,連連回頭看我,最後對他低低的說了什麼,他才轉過身來詫異地望著我,問:「你怎麼還沒走?」

    我有些無地自容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貴人花錢將我買下來,我願意日後為奴為馬,服侍貴人,只要您能收留我。」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軍中,怎麼可以帶著你這個累贅。」

    我聽了一驚,原來他是軍士啊。不過能讓二公子如此忌憚,應該是級別很高的將領吧。難道是將軍?可以有這麼年輕的將軍嗎?

    這時那男僕說道:「軍士們不少的衣服破洞該打補丁了,正缺少一名會作針線活的……男人手腳粗笨,補得歪歪斜斜的還不牢靠……」

    我馬上接道:「我會做針線活的。」

    那男子有些無可奈何,轉身沒說什麼。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走還是離開。只見那男僕向我偷偷招了招手,我想畢竟他沒有拒絕我,於是歡歡喜喜地跟了上去。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當今聖上的第十二個兒子,難怪當時二公子喚「十二」,但這是我無論如何想不到的----那樣高貴的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受苦呢?

    我在軍營中除了為士兵們洗洗補補,還每天自主的到十二皇子的軍帳中為他打掃收拾。

    他剛開始拒絕,但是我也只笑笑,每日依然準時過來,他後來拗不過我,也就隨我去了。

    我基本負擔起整個駐軍的衣物修補工作,雖然很累很辛苦,但是我每次看到他的軍帳就會湧起一種溫暖,便如何都不覺得苦了。

    每當夜晚時,只有他的帳和我的是亮著的,他在苦讀兵書,而我在紉針補衣。

    無論多冷,我的帳總是要打開一個fèng,只是為了能無論何時抬頭都能望到他帳中的燈火,那已經成為了我的幸福。

    他待人謙和,從不拿皇子的架子,軍士上下都很愛戴他;他對我說話溫和,然而卻總是感覺他拒我於千里之外,有點冷漠。

    直到有一次他突然問我:「你以前就叫雲奴嗎?」

    我微微吃驚,但是心中也湧起了好多好多喜悅,緣於他一丁點的關心和注意。

    我搖了搖頭說:「『奴』是後來鴇母為我改的名字……」

    然後我喃喃地說:「若不是我這樣的境地,怎麼會有女子以這個字為名呢……」

    他的眼神有些複雜,但是卻仿佛回憶到什麼,眼底漸漸泛上柔意。

    那樣的柔意,是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後來我服侍他久了,發現那樣的柔意並不少見,每次他拿出那荷包時都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我曾趁著為他斟茶的名義偷偷打量那個荷包,那個荷包……真的不太好看。

    我在心中揣測過無數次,那個荷包的主人是誰?宮女?不,聽說宮中的婢女們手藝好得很;小姐?小姐都受過很好的教育,即便手藝真的不好,還可以找丫鬟替做;鄉村野姑?以他的身份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又何必這樣苦苦相思呢?

    多少次,我差點抑制不住自己脫口欲問,那女子到底是怎樣的?但是我終究問不出口,我甚至怕知道答案。

    日子就在我苦悶的揣測中過去,然後是太后壽辰,他奉命回京。

    他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而我是如何忍著痛楚強顏歡笑為他整理行李,他回去是要與那名女子相見吧?

    看到他離開的背影,我再也抑制不住掉下了眼淚。

    因為我的幸福在他身上,而他的幸福卻在於離開我到別的女子身邊……

    日子在我的苦思中度過,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很快就回來了。

    我不知他如何趕路的,只是回來時他渾身狼狽,憔悴不堪。

    他是倒在軍營外,被人發現抬回來的。

    他發著高燒,口中不知反覆說著什麼,直到終於有一天我聽清了一個字:奴。

    剛開始我以為他是在叫我,但是無論我怎樣呼喊他他也沒有回應。

    後來他的病好了,卻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雖然每日還是起早貪黑嚴格作息,卻明顯感到他變了。

    他常常眉宇凝重地望向北方,我知道那是京城的方向。

    那名女子怎麼了?死了?還是負了他?

    這樣的結果卻引不起我的一絲暗自慶幸,他的傷痛於我而然是更大的傷痛。

    他變的喜愛酗酒,常常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倒頭就睡。

    我奮力奪過他手中的酒壺,勸道:「皇子,您振作些!」

    他愣了愣,那麼突然地抬頭看我,痛心地問我:「雲奴,是不是女子都貪慕權貴?是不是?」

    我的心頭一陣酸楚,硬是咽下了眼淚,搖頭說:「不是……最起碼雲奴不是。」

    他看著我,搖了搖頭,「我不該問你的……畢竟……你不是她……」

    我聽了索性扔掉了酒壺,從後面環抱住他,「忘了她吧,皇子!忘了她,她背叛了你,可是還有雲奴在,永遠也不背叛您……永遠也不會……只看著皇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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