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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她不再說什麼,慢慢地轉身。
慢慢地離開,低著頭,微微地駝背。
我走的那天她沒有來送我。
(奴兮)
十二皇子走了。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離我而去。
我在宮中碰到了元遙,他依然是憂鬱的眼神,我想問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反而是他主動跟我說:「十二皇子讓我留下,說代替他保護你……」
我沒有說話。
「你清瘦了。」
我依舊默然。
「既然心裡捨不得他,為什麼不挽留他……」元遙似乎嘆了口氣。
我垂下了頭,手指緊緊纏繞滾有小朵花紋的袖角。
就像九皇子的事,即便那樣痛心,我卻不敢給他寫信要求他還俗,因為還俗後我能給他什麼……什麼承諾我也給不起他。
那麼十二皇子,我又有什麼理由挽留他在我的身邊呢。
「這些都和你無關吧……」我言不由衷地說出這樣冷酷的話----為什麼我一定要一個一個傷害愛護我的人?
元遙一愣,繼而苦笑著說:「我的確是太自不量力了……」
他向我行禮,也許要轉身離開。
我想,何不就這樣忘了我,討厭我,恨我吧。
他卻走了幾步站住了,背對著我,輕輕地說:「小姐也無須有什麼愧疚的。我知道自己沒什麼能力,但是只要是小姐的吩咐,我都會義無反顧地……」
我聽了這話激涌一股怒氣,我攥著拳大喊道:「元遙你還是過自己的生活去吧!不要管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這樣討厭的女人你也喜歡嗎?你瘋了,你們都瘋了!」
我發泄般嘶吼出這樣的一番話,說著說著自己的眼淚就不爭氣地沁了出來。
元遙,無論怎樣都用溫柔的語氣與我說話的元遙,說:「小姐不討厭。會這樣想的小姐不正是因為善良嗎……」
我的眼淚流個不停,任元遙怎樣都擦拭不干,我嗚咽著:「你們都是傻瓜……傻瓜……」
今年的元日比往年冷清。
我已經十五歲了,早上出去給太后、皇上拜安時,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原來我也開始怕冷了。
不,不是,以前九皇子和十二皇子總會率先把暖乎的手爐遞到我手裡,即便只要看著他們披著的厚重的裘袍也會覺得溫暖。
我冷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樣多愁善感了?我從小就是一個人,難道最近已經軟弱得承受不住孤獨了嗎?
我毅然地褪下身上的繡金牡丹斗篷。
花濺淚接過斗篷,驚恐地喚道:「小姐您這是……」
我只是不動聲色地繼續步伐莊穩地向前行走,冬日的風將我單薄的外衣吹得貼緊了身體。
花濺淚見我如此,只得誠惶誠恐地把自己身上的斗篷也脫了下來,在後面邁著小碎步跟著。
我們來到壽安宮,邁進大殿,眾人紛紛轉過頭看我。
我目不斜視,小步地移到殿中,端莊地向太后跪下拜安。
「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后依舊略有冷淡的態度,說:「你起來吧。」
然後太后有些不滿地問我:「你總是喜歡這樣標新立異、與眾人不同,大冬日的怎麼也不多穿點?」
我回答說:「其實吹吹寒風並無什麼不好,可以清醒頭腦。」
太后對我的回答似乎很不認可,不屑地輕哼了聲。
皇后見了,緊忙緩和氣氛笑著說:「兒臣看是奴兮不好意思說,女孩子嘛,總是愛美些的。許是不喜歡那厚重的袍子罷,年輕人身體好,不像我這年歲的這般怕冷。」
大家都似乎更贊同皇后的說法,皇上搓著手輕笑道:「原來是這樣。奴兮你既然不喜歡厚重的冬袍,朕就把那件宛羅國年貢的冰蟾絲紫薇衣賜給你吧。」
冰蟾絲紫薇衣是上個月宛羅國進貢的寶物,據說世上只此一件。它面料上流溢著皎潔柔和的光芒,披在身上冰滑如玉,輕若無物,若是湊近仔細看能看見隱現的紫薇花紋。更難得的是它冬暖夏涼,能辟邪祛瘟,讓人咄咄稱奇。
我們當時觀賞這件寶衣時就在心中暗暗揣測今年誰能幸運的獲得這件衣裳,沒想到今日竟賜給了我。於是我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領旨謝恩。
中午我在小榻上支起手臂小寐,再睜開眼時竟看見清翎王正坐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微微詫異,心想這清翎王真是神出鬼沒,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裙髮飾,寒暄道:「清翎王是什麼回來的?」
「剛剛。去給太后父皇請安後,也無處可去,就上你這兒來逛逛。」
我笑道:「倒是勞煩親王還惦念著我了。」
他說:「我是想看看十五歲的奴兮是不是比十四歲的更漂亮了?」
「親王覺得呢?」
「美哉!與我的紫祖兒不相上下。」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看得一愣,走到我身邊,離我很近很近在我耳邊低低說:「是我說錯了。你要比他漂亮千百倍,他不會有你這樣的笑容。」
「我很榮幸。」我這樣說。
他靠得我更近了,言語間有些嘶啞,「大姬說讓我娶你,說讓你給我生個孩子。」
我心中暗有一驚,原來大姬竟是存了這種心思的。不過也對,只要清翎王有了子嗣,他登基為帝的機會要比其他的皇子大。
他向上順起我的袖袍,露出我的一截白皙嬌嫩的玉腕,他輕輕撫摸,說:「你覺得怎麼樣?別的女人我是看不上眼的,我只會有你一位皇后……」
我沒有躲開,只是面色平靜地看著他。
他的手覆在我的肌膚上,盯著我問:「怎麼,你不怕嗎?」
我笑著:「若是親王真有這樣的意思話,就不會跟我說了。」
他一愣,離我遠了些,「沒錯,本是想逗你玩的,你還真是無趣,這麼直白地拆穿我。」
「親王可不應該隨便開這種玩笑。若是被小人聽到了,告發上去,親王就是謀逆。」
「沒有人會做這樣無聊的事。除非是……你。」
我挑眉問:「親王何以如此看低奴兮?」
他語氣嚴肅了,「那麼,你的野心是什麼?眾皇子除了南贏王、權禹王和我,其他皇子都聽話的很。整個宮中,且不說父皇對你如何百般寵愛、言聽計從,皇后、我母妃、新寵的妃子都與你交好……就是有與你有間隙的妃子也都被你牽製得死死的……嚴重的說,似乎整個後宮都權衡在你手中。你到底想得到什麼呢?」
我想得到什麼,我什麼也沒得到呀。
「我若和你說我只是想要得到幸福你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