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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一直沉默寡言的姊竟忌恨我到如此地步。

    我被她的沉默寡言騙了。

    我竟忘了,她是我的姊,她的身上流有一半和我同樣兇殘的血液……我掩住臉,面部因為痛苦而有些扭曲。

    我該怎麼辦。

    我等了他半年,他回來了,卻成為了別人的男人。

    我前一刻還那樣痴痴地等著他。

    前一刻我還欣喜若狂。

    而現在……

    好痛苦。

    「小小姐,權禹親王在外面說要見您……」善善稟道。

    我木然地盯著雪白紗帳上繡著的紛飛蝴蝶,久久沒有說話。

    「小小姐……」善善又試探地問了一句。

    「讓他走……」我有氣無力地說。

    善善又試著說什麼,但是終究沒有說出口,嘆了口氣退下了。

    但是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然後是那股濃郁含蓄的奇楠香味道。

    他來了。

    「為什麼不見我?」

    我默默不語。

    他的語氣有些急切了,「奴兮,你不知道這麼多天我馬不停蹄地趕路就是為了早些見到你嗎?而此時你卻不想見我。奴兮,告訴我,你怎麼了?」

    我依然不說話,卻有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他走到床榻邊坐下,將我輕輕地攬入懷中,把我的頭靠在他的肩膀,語氣間滿是溫柔憐愛,「告訴我,想我嗎?」

    我伏在他的肩膀上點了點頭,然後輕聲地抽泣起來。

    「你是別人的了……你要娶別人了……你不要我了……」

    他嘆了口氣,將我更加擁緊說:「傻奴兮。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可是太后她不是已經……」

    「我不會娶她。今晚父皇不是要為我接風洗塵嗎,我會在晚宴上奏請皇祖母的。奴兮,你相信我……」

    我抬頭看見的是他堅定的眼神,內心突然也湧起一股力量。是呀,其實那只是姊一廂情願不是嗎?權禹王是不會娶她的。

    他看著我笑了,「你看你的眼睛腫腫的,快去梳洗一番吧,出來看看我給你帶回什麼禮物了。」

    我又埋下了頭,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袍,喃喃地說:「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不能拋棄我,不能離開我,要永遠在我身邊……」

    我抬頭望著他的眼睛想要確定他的心意,他的眸子有流水一般的柔情。

    他拿一隻手輕輕地蓋住了我的眼睛。

    眼前頓時變得黑暗,但是聽覺卻變得敏銳,我甚至能聽到他在我身旁輕微的呼吸聲。

    「奴兮,你聽到了嗎?」

    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能感受到他心在跳動,「它在說愛你。說一輩子不離不棄。」

    我動容,「是一輩子嗎?」

    「是一輩子。」

    下午我們一直在一起。

    他陪我玩一種叫「畫中畫」的遊戲。

    「畫中畫」是由兩人或多人共同完成一幅畫卷的遊戲,一人畫大背景,其餘人畫背景中的細節。這種遊戲不僅新奇有趣且情趣高雅,所以最近在宮中頗受歡迎。

    他展開一張細長的畫卷,首先點墨畫了一座小亭。

    我在亭子的中央畫了一架古箏。

    他看了看我,我們彼此會意地笑了,他又從亭子延出一條羊腸小道。

    我低頭想了想,在小路的半中間畫了一隻遺落的繡花鞋。

    他一愣,然後伸手輕輕地颳了一下的鼻子,說:「調皮。」

    他在路的兩側畫了許多蔥鬱的樹木,我在其間穿插了幾隻盛開的花朵。

    路的盡頭他畫了一塊兒波光粼粼的湖泊,我添了半片風姿艷麗的清水芙蓉。

    他微微一笑,在湖上浮了一隻木舟。

    我在他的小舟上畫了一位坐在船邊赤腳打水的少女。

    他笑著問我,「那一隻鞋呢?」

    我掩嘴而笑,回答說:「你只管畫罷。」

    他想了想,在水面上畫了一對兒相依相偎的恩愛鴛鴦,然後盯著我看。

    我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紅了臉,提筆在鴛鴦上方畫了另一隻繡花鞋。

    他這時竟像小孩子般嚷嚷起來,「她為什麼要拿鞋打散鴛鴦?」

    我裝出一副不滿的語氣,認真地說:「她本來滿懷歡喜來和心上人約會,心切得甚至路上跑丟了一隻鞋子。可是左等右等心上人還遲遲不來,她感到很委屈很失望,再看到湖上美滿恩愛的鴛鴦,心生嫉妒,就索性拿另一隻鞋驅散它們啦……」

    他露出瞭然的表情,於是在岸邊畫了一位吹玉笛的翩翩男子。

    他和我解釋說:「其實那男子早就到了等她了。只是他沒有船,於是只有在湖邊等著心愛的女子。他看到心愛的女子便吹起了玉笛,希望她能聽到他的心意。」

    我在他灼熱的目光中感到一陣羞澀,轉過頭去。

    他的大手覆上了我的臉頰,我的心撲通的猛跳了一下。

    「看看我,奴兮……」他說。

    我惴惴不安地回過頭望他,他的眼神似乎要將我融化。

    他把我的手握得緊了些,慢慢地,慢慢地湊近了我……

    他的嘴唇輕輕地貼住了我的。

    柔軟而溫潤。

    我睜大了眼睛,腦中一片空白。

    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炙熱而濃烈。

    他輕聲地問我:「你吃了什麼?」

    我無法思考,只是結結巴巴地回答說:「含、含香圓。」

    他輕笑,「好好吃。」

    說完他將我納入懷中,加重了吻,我先是痴痴的,後來竟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仿佛有嗆人的花香襲來,讓我大腦一片眩暈。

    我抵在他胸口的手在微微地顫抖,但是心中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和甜美。

    這便是幸福麼……

    我不捨得放手。

    晚上時我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花了好些時候梳成精巧華美的落蝶髻,點插幾隻合時令的茉莉花簪;拿珍珠纏繞發上並將中間的水滴白玉墜在額上;手腕上穿戴紫貝墜和玉鐲等首飾,行動之間便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聲;身著雨晴藍衣裙,由下擺漸進上衣有顏色潔白的茉莉花。腰環珍珠腰帶,余端的自然垂下更為錦衣增添了色彩。

    一切裝扮完畢,我從梳妝鏡前起身,此時連一向見慣我的宮人都不由得發出了低低的讚嘆聲。

    婷儀跪下為我最後整理裙褶,口中贊道:「小姐美若天仙,無人能及。」

    我來到暢樂殿時,權禹王看見了我微微一驚,繼而露出讚賞的目光。

    我們都入了座,他看向我沖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他是要奏請太后推拒和扇雉的婚事了。

    他剛要出席起身,卻在這時聽見皇后笑著寒暄說:「這姊姊已經有了好著落,再過些時候妹妹也該談婚論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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