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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我離她略略遠些,語氣恭謹地回答:「小主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小主日後是服侍皇上的人,奴兮怎麼擔當起『小姐』之名呢。小主貌美如花,奴兮想即便沒有外人左右,小主也必定會脫穎而出,受聖上恩澤。」

    她聽了我敷衍的場面話有些失望,皎月咳了咳,對挽霞說:「挽霞我們便不要為難奴兮小姐了。就是今日從奴兮小姐替我們解圍,也可以看出是熱心腸之人,妹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說完笑著對我說:「我們姐妹倆以後還望奴兮小姐多多提攜呢。」

    我點頭回禮,心中暗嘆此女子真真長了一張巧嘴。

    我指著在遠處那群賞桃花秀女中落在最後、身著素底馬蹄蓮花裙袍,肩披同色紗帛的女子問:「那是哪家的小主?」

    我注意到剛才吵架時只有她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既不附和也不勸架,一副置身事外事不關己的模樣,重要的是那些高傲的秀女卻並不排斥她甚至是對她有些敬畏,剛才那句提議也說得極好極合時候的。

    我偷偷地觀察她,發現她的容貌嬌艷美麗,身段高雅端莊,一舉一動都顯得極有涵養。

    皎月順著我的指向看去,「啊」了一聲,回答說:「奴兮小姐說的是國子祭酒家的小姐呀……」

    我在通往鳳儀宮的長廊上看見姊和一名女子挽著手有說有笑著迎面走來。

    我們彼此都微微一愣。

    姊旁邊的女子正是那天穿藕色朱槿紗裙的秀女,再看她腕上佩帶著的龍鳳鐲,我心知她便就是善善所說的那個表姊了。

    我後來打聽了她的身世,她是上府折衝都尉(正四品)家的嫡小姐,閨名叫扶柳。

    扶柳的長相不可謂不漂亮。其實若單論五官並不怎樣出色,但是湊在一起就讓人感覺十分有韻味。她本身也極會穿衣打扮,掩飾了下肢略短的不足並把身上其他的優點彰顯出來。這也是為什麼在美女如雲的這屆秀女中她依然能奪目出眾的原因。

    扶柳笑著沖姊說:「這就是你那個庶出的妹妹麼?」

    姊點了點頭,「她是爹爹的二房夫人生的。」

    扶柳笑得嫵媚,「哦?那也算是我的妹妹了。那日我還以為她是新進宮的秀女呢。」

    姊裝作意外,「原來你之前見過她了?」

    扶柳「嗯」了一聲,依然笑著說:「貴妹的心腸實在是好得不得了呢。那日挺身而出為一位同是庶出的小主打抱不平。其實我也不是小器量之人,那日本來也就沒打算計較什麼,貴妹便衝出來了……不過我看到貴妹的行為倒讓我想一句話,嗯,叫什麼來的……」

    姊掩嘴淺笑,「表姊可是想說同命相憐,惺惺相惜?」

    扶柳叫了一聲,與姊相視而笑,「正是!嗯,同命相憐……」

    我聽了在一旁冷笑,莫非真以為仗著太后的一對龍鳳鐲子便可以在宮中橫行麼?什麼話都可以說出口的?

    這種小人竟是吃不起尊敬的。

    即使你不去得罪她,她反而偏偏要主動招惹你。

    我只是微微一笑,說:「小主說得不錯。因為我總是被人欺負,所以那日看到挽霞小主她們的情況總是不免激動些。」

    扶柳挑眉,「哎呀,你這樣的脾氣可不好。身份低微的人總該懂得隱忍些,否則得罪了人可是要吃大虧的……」

    我恭謹地回答道:「多謝小主關心。不過那樣的情況恐怕不會在我身上發生吧。」

    扶柳不解,「什麼?」

    「因為想欺負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扶柳明顯一驚,「不在了?什麼叫不在了?」

    我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不可能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憑什麼你說出那麼自大的話呢?」扶柳不屑地一哼。

    我笑,「誰讓我是庶出呢?誰讓我有個好娘親呢?」

    扶柳想必也耳聞過皇上對我的娘的事,臉色微微一變。

    我的語氣變得有些冷了,「最後只能說那些人太不知天高地厚,小主你說呢?」

    扶柳沒有說話。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對姊說:「小主即便是小主但卻是服侍皇上的女人,姊不會連這點尊卑都分不清吧?以後還是不要公然地叫『表姊』的好。太后一向重禮,姊這麼做恐怕不能向太后討喜吧?」

    姊的臉上露出的尷尬表情,默默鬆開了扶柳的手。

    我得意地一笑,向扶柳略略欠身,款款離開。

    我來到皇后的鳳儀宮時,看見已經有兩名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其中一名是見過的,便是那位國子祭酒家的小姐戚氏。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綠色繡青竹的衣裳,梳著雅致整齊的斜雲髻,插有質地很好的一支白玉簪子,小巧的耳垂上墜有一對兒皎皎的珍珠耳環,給人一種精緻的感覺。

    那麼另一位便一定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秦氏了。

    秦氏穿著通體白紗衣,袖子和衣角末端繡著幾隻翩翩飛舞的紫藍色蝴蝶。她頭上只隨意插了一支古色的木簪,卻並不顯寒酸反襯得極有情趣。她通常都是略低著頭微微蹙眉的模樣,眼波盈盈,顯示出了一種蒼白淒素之美,極易惹人憐愛。

    我們坐下說話,我發現她們的話都不多,大多數都是皇后問什麼便認真地作答幾句。

    可是給我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在我看來,秦氏不語是因為她生性內向羞澀,無話可說;而戚氏卻是肚有經綸,滿腹城府,卻善於內斂自律,不願多答。

    我們又坐了一會兒說說話,然後一同向皇后告辭。

    走到門口時,戚氏竟險些暈倒在地。

    我眼明手快,上前扶住了她,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甚是虛弱地說:「謝謝奴兮小姐了。」

    皇后此時也一臉擔憂從上面走下來了,要宣太醫。

    戚氏慌忙婉拒說:「妾身怎麼敢勞師動眾……不過是這幾日剛進宮還不大習慣,睡眠不實罷了……回去歇歇便好了。」

    這樣的事情倒也時有發生,皇后最後也沒有再堅持,只是臨走時送了戚氏一支滋補養顏參百般叮囑方才讓她離去。

    一個月,小主們經過後宮年長資深的姑姑們教習後,便可以正式侍寢了。

    小主們皆有了美人才人等封號,於是從秀房中搬離出來被分別安排到各宮中。

    我以為第一個侍寢的一定是那才貌家世皆數一數二的戚氏。

    可是沒想到竟是扶柳。

    我雖知道她一定也會早些受到皇上的召見,只是萬萬沒想到會是第一個。

    聽說是因為戚氏病了,據太醫說她的身體孱弱以致不能承恩,於是敬事房暫時把她的名字鉤掉了,每日的銀盤上也不會放她的綠頭牌子。

    第二天,扶柳被封為柳婕妤,皇上一時恩寵無比。

    柳婕妤的優勢在於她很會偽善,懂得如何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來,她也許不是最聰慧的,但是她善於討乖賣巧贏得男人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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