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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當我和姊退下時,發現十皇子竟在殿外等著什麼人。
十皇子,今年十七,兩年前行過元服禮,現在也算是個儀表堂堂的郎君了。我和十皇子雖然一起讀過書,但是並不熟悉,只是印象里知道十皇子很有進取心,讀書很認真,功課也是眾皇子中數一數二的,以後說不定也會是位優秀出色的親王。
十皇子見我們出來了,走到我們面前。
他看著姊問:「可以和你說些話嗎?」
姊點頭,然後他們拋下我離開。
我按不住心中的好奇,雖然知道這樣做未免卑鄙,但還是偷偷地跟在他們身後。
十皇子帶著姊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然後我聽見十皇子對姊說:「母妃說我已經長大成人,應該要納妃了。你應該知道我早就心儀於你,我想奏明父皇太后,讓他們把你賜給我……所以想事先詢問你的意思……」
說完像要確認姊的意思般,他走上前要拉姊的手。
只見姊後退幾步,拒絕了他。
她示意十皇子不要說話,警惕地環視四周,然後引著十皇子向更隱秘的地方走去。
我心中恍然,也不好再跟著。
原來是十皇子在向姊示愛呀。
我望著姊的背影,發現姊從前年行了笈禮後也變了許多,仿佛是變得越來越漂亮了。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長大成人的姊明眸皓齒,面若桃腮,腰肢細柔,聲音細膩軟潤,行為謙謙得體,端靜優雅,也難怪十皇子如此心儀於她了。
可是我知道姊十有八九是不會許了十皇子的。
因為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生性靦腆靜雅的她不敢和他多說話,可是我卻能看出她脈脈的目光總是隨著他轉動……
姊的那種含苞欲放的美讓我有些嫉妒。
我走到湖邊,低頭望著水面,倒映出的依舊是一張孩子般童稚的臉龐。
但是那天我入浴的時候竟發現我的胸前微微隆起了。
然後我迎來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月信。
我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又是羞恥又是驚恐,最後還多虧善善在一旁耐心解釋說這是女孩子正常會經歷過的生理步驟才讓我稍稍心安。
月信時我躲在小雅齋里不肯出來。
期間皇上、十二皇子和九皇子都來過,他們看見我坐在床頭蓋著大被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以為我生了什麼大病,我只有拼命掩住臉上的羞紅說自己偶感風寒。
善善按照宮中的慣例,把這事稟告給太后和皇后,並有專門的司局記錄存檔下來。
皇后笑眯眯地看著我說恭喜我長大了。
我卻生出一絲惱恨,想著這事有什麼可恭賀的,這是多麼讓人生煩的惱心事啊。
藥婆婆突然病倒了,我便帶著婷儀一起去探望她。
回來時聽見有嚶嚶的哭泣聲從樹林裡傳來。
我心生詫異,帶著婷儀尋了聲音過去。
只見一身宮娥打扮的女子坐在井邊,哭得傷心,還時不時拿絲絹擦拭淚珠。
一定是受了什麼委屈,或者是受到了主子的責罰,這種事在宮人中屢屢發生,倒是不足為奇的。
我可沒什麼閒心管一個小宮娥的事,轉身正要走。
可是婷儀卻此時驚呼道:「小姐她要跳井!」
我轉頭定眼一看,果真如此,那宮娥正要著身跳入井中。
「快去救下她!」我吩咐著婷儀,我雖冷漠,但還不至於有人在我眼前求死也做到熟視無睹。
婷儀機靈,奔過去,一把拉住了那正要跳井的宮娥。
那宮娥轉身還要跳,婷儀則死死拉住她。
「為什麼不讓我死?」那宮娥邊哭邊喊。
我上前,面色平靜地問:「你為什麼要死?」
那宮娥見我衣著華貴,顯然也是個主子,她雖哭得傷心卻不敢不回答。
「今日奴婢不小心打碎了茶盞,茶水濺了太后娘娘一身,太后娘娘責備奴婢說:『你怎麼這樣愚笨,你這樣的奴才還不如跳井死了呢!』奴婢不敢抗旨……」
我笑,原來她是壽安宮裡的人。太后為人一向苛刻嚴厲,她今日這樣冒失,也難怪太后要罵她了。不過太后只是一時惱急說出口的氣話,她怎麼還當真了呢?果真是個愚笨的丫頭。
我卻說:「你若是想跳井,也要挑個夜靜人少的時候。你大白天的跳井,也難怪死不成了。」
那宮娥驚異地看著我,她一定想不到還有這樣勸說人的,繼而又使勁哭起來。
「可是太后娘娘既然要奴婢死,奴婢想就要趁早,也免得太后娘娘看得奴婢心煩……又想不到驚擾了小姐,奴婢的罪孽更深重了。」
我心想,她倒是挺愚忠的。
看她哭得痛不欲生的樣子,想必一定真是嚇著了,我便也不好再刺激她。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回頭去向太后求情,太后念佛心慈,一定能原諒你這一次。」
那宮娥卻一味地搖頭,她哭著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太后娘娘一定討厭死奴婢了……」
婷儀冒冒失失地問:「那是幾次了?」
那宮娥悲痛中顫顫巍巍地伸出了一隻手掌。
婷儀驚咋,「五次了?也難怪太后娘娘讓你死……」
那宮娥一聽婷儀這麼說,哭得越發不可收拾了。
我被她哭得頭痛,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卻並不討厭這個冒失的宮娥,相反覺得她很有趣。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實在蹊蹺。
那宮娥犯了五次這樣的過錯,太后怕是不願容下她了。我便發了善心,向太后明討了她過去。太后雖然和我有間隔,但索要一名小小宮娥她也不至於不准。
就這樣,我的小雅齋又增添了一位新侍奉。
如意把她領到小雅齋來,她環視四周富麗堂皇,變得畏首畏尾起來。
我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發笑。
「你怎麼說也是在太后宮裡侍候過的人,怎麼卻一點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她唯唯諾諾地回答:「太后娘娘侍佛,宮殿也布置得樸素,小姐的屋子不知要比太后娘娘的殿宇奢華幾倍……」
我皺眉,也許她說這話是為了奉承我,可是卻不懂利害,口無遮攔,技巧極差。果然冒失。
不過她剛來,我也不好對她太過嚴厲。我和顏悅色地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冬兒……因為奴婢是在冬天出生的,所以才起了這個名字。」
雖然宮中主子為了方便省心多給底下的宮人起個好記的名字,多以「小」「兒」兩字命名,但是我卻不喜歡這樣無趣而粗俗的起法。
冬兒見我陰沉著臉,直覺地感到自己有哪方面又不討我喜歡了,眼圈一紅,眼淚又要掉下來。
我想,這冬兒怎麼這麼愛哭,她這一天掉的眼淚可能比我一輩子的都要多上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