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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不待我們撤回府里,豆大的雨點卻已經一個個砸了下來。

    我們三人只有退到街邊屋檐下躲雨。

    本琢磨著是陣雨,不想那雨聲竟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陣勢。

    冬琮提議由他回府牽了馬車回來接我們。

    權禹王本不想答應他,可是見我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樣子,想來這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就准許他去了。

    冬琮頂雨而去。

    雨聲嘩嘩地沖刷著地面。

    權禹王見我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將我緊拉入懷中給我遮風擋雨。

    我在他懷中身體僵硬,想著要掙扎,最終卻不願放開那溫暖,反而是更加依緊了他的身體,漸漸軟化在他懷中。

    良久,我才小聲地說:「謝謝你,四親王。」

    他將我擁得緊了些,輕撫我的頭髮,說:「有什麼委屈,想說什麼便說出來吧。」

    我更小聲地說:「奴兮想快點好起來。」

    「嗯。」

    「奴兮很害怕,奴兮不想失明……」

    「嗯。」

    說到這兒我的眼淚已經抑制不住,一簇簇地沾濕在權禹王的前襟上。

    「奴兮不是壞孩子……」

    「嗯。」

    「上天不應該這樣懲罰奴兮……」

    「嗯。」

    「奴兮……奴兮很想很想娘親……」

    「嗯。」

    就這樣,我喃喃說著,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這樣回答著我。

    終於我哭得累了,昏睡在他的懷中。

    我醒來,掙扎著起身。

    這裡是哪裡?是權禹王府嗎?

    身旁的人被我驚醒,他睜開眼睛。

    我看著他。

    我竟從他的眸子中看見了我的影子。

    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仿佛看不夠一樣,一直看著。

    我看得見了……

    原來昨天權禹王見冬琮遲遲不來,又見我睡著了,就找了間旅店短歇下來。

    我已恢復視力的事馬上被報往宮中,皇上得知非常高興,他捎來口諭說對我甚是想念,叫我早早回宮。

    我在權禹王府又住了三日,確定無礙後,便在皇上的再三催促下啟程返宮。

    我臨走時竟對這裡生出一絲留戀之情。我環視四周,發現這真的是一處風景優美的好地方,只是我雖在這裡住了十多天,卻是第一次見到它的全貌,以後可能也無緣再見。

    權禹王負責將我送回宮中。

    他將我抱進轎子,我竟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袖角,冒冒失失地說出口:「等奴兮長大了,娶奴兮好嗎?」

    我回宮時那種熱鬧自不必說。

    皇上重重地賞了權禹王和權禹王妃,說他們照料我恢復健康功不可沒。

    當然還有那巫師也幸運地獲得了不菲的恩賞,更讓他欣喜的是皇上批准了他以後能出入宮廷為皇親國戚診病。

    喧鬧了一天,晚上才得以安靜。

    我特意在小雅齋舉行了小宴。

    今天善善婷儀她們被破格地邀請和我平起平坐地吃飯。

    他們誠惶誠恐地婉拒,但是我說她們對我的忠心我都看在眼裡,今晚是我為了感激她們才舉行的宴會,可以不必拘泥主僕之分,她們這才小心地坐下了。

    宴會開始前我對她們說今晚有位特殊的客人。

    他們好奇地問我是誰這樣的神秘。

    我擊掌,綠吹便款款地從門外的柱子後走進來了。

    在席之人除了鏡明都張大了嘴巴。

    我親自過去拉綠吹坐在我旁邊。

    婷儀鄙夷地看著綠吹,冷言冷語道:「你這個叛徒現在回來幹嘛?是因為你的主子被打進冷宮了你走投無路了又上這兒來討好嗎?」

    我伸手打斷婷儀,卻不急於解釋事情先後。

    我只是問神情悠然的鏡明:「你可是早料到了?」

    鏡明笑而不答,我便知道他是默認了。

    我從懷中拿出一枚象牙做的骰子,上面的點痕是印金的,我推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喜好這種東西,這次出宮經過古玩店恰巧遇見了這個,據說還是隋煬帝經常擲的。你是行家,應該識貨,現在這枚骰子就賞給你了……」

    鏡明眼睛一亮,想拿而又不敢拿,眉開眼笑地說:「奴才忠於小姐是本分,怎好要小姐東西呢……」

    我輕笑,「這次的事你的功勞不小,我這才感謝你。給你就是給你了,你若是再假意推辭我就把它收回去了……」

    鏡明聽了這話,一把抓起放在案上的骰子,生怕我真收回似的,小心地揣進懷裡。

    「小姐都這樣說,奴才就不客氣了……以後小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打斷他,「別說那一套有的沒的,只要你以後能記著我的好就行了。」

    鏡明一副低眉順眼,連連點頭,「是,那是。小姐說得是。」

    我又把注意力轉到綠吹身上。

    我真摯地向她表示我的謝意和歉意,「那天打了你對不起,可是若不那樣做的話她就不可能要你不可能相信你。」

    話中我避免提起姒充儀的名字,只用「她」來代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綠吹回答:「奴婢不怨小姐。奴婢說過小姐對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的,那區區的一巴掌又算得了什麼呢。綠吹很高興自己能為小姐做點什麼……」

    我問:「她曾向你問過我的事嗎?」

    「問過的。她收奴婢進去時許諾說她不會虧待奴婢,只要奴婢能把小姐的一些弱點和錯事告訴她……然後奴婢就照小姐事先交代過的,把一些無關大礙的漏洞說與她聽……她百般驗證發現奴婢沒有騙她就逐漸相信了奴婢……」

    我滿意地點頭,「她一向謹慎,若不是說些實話給她聽她以後也未必能相信你。」

    話說到這兒,善善她們才算完全明白,原來綠吹並沒有背叛我,她是奉了我的命假裝投誠姒充儀的。

    如意恍然大悟,她驚叫:「原來那小泥人是……」

    我不容得她說出口,接過話去:「是什麼?是歹毒的姒充儀為了咒我而捏藏的,她是咎由自取。」

    大家紛紛附和。

    一頓飯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小雅齋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宮人們臉上都是一派喜色,干起活來也格外賣力。

    我請回以前的秋娘繼續教我習舞。

    下午抽了空,我帶了些從宮外買來的禮物去看藥婆婆。

    藥婆婆對我視力又突然恢復這事咄咄稱奇。

    我說也多虧藥婆婆為我治病了。

    藥婆婆說她沒那麼大的本事,那是因為我人好感動了上蒼才重見光明。

    我心底泛上一絲苦笑。

    九月份皇上四十二歲的聖宴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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