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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巫師不是曾信誓旦旦地說我遠離晦氣便會好起來嗎?為什麼現在還是這副樣子?!我必定讓皇上重重治罪!

    我又何嘗聽不見那些下人們的竊竊私語,都是廉價的惋惜與同情。

    娜木朵兒常會到這兒來,向我抱怨中原的禮數多麼繁瑣,詩詞多麼難懂,她的豪慡直率算是帶給了我些許快樂。

    她還興致勃勃地向我講述回紇是一片多麼美麗的地方,藍藍的天空,碧綠的糙原,英俊的牧羊人……

    她還和我說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給權禹親王生個兒子,長子的身份實在太低微了。

    後來我知道娜木朵兒的父親不僅是大將,還是回紇可汗的親弟弟,那這麼說娜木朵兒還是回紇的公主。

    她向我講述她和權禹王浪漫的愛情,說他的英俊偉岸,氣宇軒昂。

    結果最終拼命想懷王種的人毫無消息,反而是蕙兒有了身孕。

    那天我聽見蕙兒嘔吐的聲音,我還小不明所以,便把這件事說給梧桐聽。

    梧桐聲音平淡,回答:「許是有喜了。」

    我詫異地張大嘴巴,繼而為蕙兒擔心起來。

    她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竟就要承受生育之苦了。況且這王府後院也是少不了爭風吃醋的地方,蕙兒又那樣的心思簡單。

    我憐惜她,況且她服侍我又算盡心盡力,主僕一場,我不該坐視不管。

    此時權禹王去軍隊處理事務,據說半個月後才會回來。

    我告誡蕙兒待到權禹親王回來後再告知此事,這一階段一定要對懷孕一事守口如瓶,不得聲張。

    她有些委屈地問我為什麼?她懷了王爺的孩子,不應該會晉封側妃風光無限嗎?為什麼這樣的好事反而要遮遮掩掩的?

    我有些無奈,卻又無法把箇中原因詳細地向她解釋清楚,只是告誡她你不要問你只要照著我說的做就是了,我不會害你的。

    可是蕙兒終究年輕氣盛,她擋不住自己幼稚的虛榮心,最後還是告訴了權禹王妃。

    權禹王妃說她很高興王府又能增添新生命了,歉意地向我解釋蕙兒有了身孕,不方便侍候我了,便換了一個丫鬟給我。

    蕙兒那天還很春風得意地到我這兒來,說她住了寬敞漂亮的屋室,還有幾名丫鬟伺候著,自己已經翻身變成主子了。

    她說王妃和其他的姬妾們對她都很熱情,向她噓寒問暖的。

    可是就在權禹王要回來的前兩天,就在荷湖裡發現了蕙兒的屍體。

    都說她是晚宴上吃醉酒不小心掉進湖裡的。

    府上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的,甚至還有人說蕙兒是被冤魂拉下水的,因為幾年前就有個失寵的側妃在那個湖中投水自盡……

    權禹王妃只得把這事壓下來,誡口府里的人謠傳,說等王爺回來親自處理。

    我疲累地躺在床上,蕙兒,不是我不救你……

    娜木朵兒那天也來了,說是怕我害怕傷心,特意來陪我。

    我怕什麼呢?宮中也有一個快要被我害死的人了……我只是有些累,有淡淡的哀傷。

    現在我和娜木朵兒已經很熟稔了,我甚至差點當她為知心朋友,可是就在那天她試探著問我在皇宮裡的回紇王子情況可好並請我多加照料時,我的心涼了一半。

    原來多天以來對我好竟是為了這個。

    也許她並無惡意,她只是鍾愛自己的國家,可是,只是,她找錯了人。

    此時敏感的我不容得別人對我的一絲利用。

    我冷冷地回絕了她:「我不知道。如果朵妃為了這件事,那麼以後不用費盡心機的來這兒了。」

    娜木朵兒對我突然間的翻臉不認人一時無法適應,她怔了一會兒,才解釋她沒有這個意思,但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心情長時間的抑鬱影響了我的身體,我終是病倒了。

    我不知昏迷了幾天,只是我迷糊中曾感覺有溫實的大手撫上我的額頭。

    他怒斥太醫的聲音,把我給吵醒了。

    原來是權禹王他回來了。

    他問我身體是否還好,為什麼又病了。

    我漠然地問他:「你緊張我的病是因為怕無法向皇上交待嗎?」

    他那邊一時沒了聲音,旋即話語間帶有怒氣,他問我為什麼總是從壞的地方看人。他說他是親王還不至於通過討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來取悅聖上。

    然後他拂袖而去。

    我默然,手竟從床邊摸到一個小號角。

    梧桐說是親王從軍隊帶過來的,他說這些小玩意說不定能討小孩子喜歡。

    我抓起號角,那溫溫的感覺從手中一點點透徹出來。

    我在窗前好奇地吹了幾聲號角,聲音嗚咽有力。

    梧桐這才小心地提醒我說權禹王來了。

    他又來了麼?我還以為他以後都不會再理我了呢。內心竟閃過一絲喜悅,可是臉上依然淡淡的。

    他說:「今天我帶你出去散散心,你總是憋在屋子裡,怎麼會不生病。」

    我說:「我不想去,去了我也看不見。」

    他說:「可是你還能聽。」

    他拉起我的手,不容置疑地說:「相信我。」

    他竟真的帶我去了鬧市,只有我們兩人和一個叫冬琮的僕從。

    冬琮問他是否要套馬車,他說不用,只是隨意走走。

    他耐心地拉著我一步一步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這是我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

    耳邊不時傳來小販的吆喝聲:「剛出籠的包子哎!個大肉多,一文一個!」

    「賣漂亮的簪子啦,這位姑娘你就買這隻吧,保你找個好婆家!」

    「新鮮蔬菜便宜了!」

    我支起耳朵不容錯過地聽著,一切都是那麼新奇和熱鬧。

    突然有個小姑娘上前,脆生生地說:「這位大人,買幾朵花送給你漂亮的女兒吧。這可是今天剛開花的茉莉,香氣怡人……」

    冬琮斥道:「小丫頭,你胡說什麼?!什么女兒不女兒的,不清楚別亂說!」

    權禹王輕笑了一下,叫冬琮掏了銀子,「就把這些花都給女兒買了吧。」

    那小女孩連聲稱謝。

    權禹王把一大捧花送到我面前,調侃地問我:「喜歡嗎?」

    我埋首於眾花之中,紅了臉,什么女兒不女兒的,我才不是你女兒呢。

    遠處有一群小孩子吵鬧著,原來都是擠著買棉花糖的。

    得知那麼多小孩子都喜歡吃這個,讓我也有些心動,但是我卻不好意思張口。

    還是權禹王感覺到我在棉花糖攤子前的遲疑,猜透了我的心思,遣冬琮給我買了一個。

    我吃著棉花糖,臉頰沾著鬆軟,絲絲甜意融化在口中。

    我們走了一路,也買了一街的東西。有風箏、面具、彩泥人和小鐲子小首飾什麼的,但凡我有興趣的,都買了下來。倒是難為後面的冬琮拿了這麼多的東西。

    不巧天公不作美,我們興致正高時,卻有疾風吹過,雷聲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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