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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你到底是誰?」我無助地再次質問。
幸好此時十二皇子回來了,他扶起我,向那人斥責說:「昭嬌,你幹什麼?!」
只聽見昭嬌帝姬惡狠狠地回應:「報應!這是你的報應!你害了我母妃,上天就要懲罰你!」
昭嬌帝姬,又是昭嬌帝姬,好不懂事的女兒,若當初不是你,你的母親還不一定落得現在的下場。
十二皇子沖昭嬌帝姬吼道:「昭嬌,你怎麼這樣說話?!快向奴兮道歉!」
昭嬌帝姬冷笑,「憑什麼?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能把我怎麼樣?」
「昭嬌帝姬,你會後悔的。」我一字一頓地說。
她譏笑著說:「一個瞎子還這樣囂張,真真好笑。」
瞎子,這個敏感的詞語讓我不寒而慄。原來這許多天逃避的、害怕的、恐慌的竟是這兩個字。
昭嬌帝姬卻不再理我,徑直地走了,只是她那得意的笑聲在我耳畔迴蕩了許久許久……
也許她說得不錯,那不過是惹人嘲笑的一句空話,現在的我連被人欺負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瞎子,呵呵,不錯,我現在就是一個瞎子。
可是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從我口中說出來竟是這樣的艱難……
我能感覺髒黑的泥水濕轆轆的從我的頭髮流過臉頰,再滑進衣襟里,何其的落拓狼狽。
娘,你在天之靈,看到你的女兒在承受著怎樣的苦難嗎,請保佑奴兮……
病急亂投醫,皇上不得不找來巫師為我診病。
那巫師煞有介事地搖著鈴鐺在我的小雅齋四處走來走去,口中還碎碎地念著什麼,甚是聒噪。
我雖然對巫師不屑一顧,但是內心深處竟是對他抱有一絲希望的,希望他能查出什麼,治好我的病。這也便是人的矛盾之處吧。
那巫師檢查完畢,故作高深地沉吟一聲。
皇上焦急地問:「如何?」
「這間房子的怨氣甚重,妖氣入體,這才傷了小姐的千金玉體。」巫師像模像樣地分析到。
因為前些日子剛發生了姒充儀巫蠱一事,大家對巫師這一番話都有些相信了。況且總算是說了個原因,總比太醫們支支吾吾的推拖之詞要好上許多。
「那如何才能治好這邪病?」皇上再問。
「小的剛才掃了一番,發現怨氣來自北方,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小姐移居南方向,遠離晦氣。」
皇上略略思考,「那就把最南的青衿閣騰出來吧。」
巫師阻止,「這怨氣似乎盤桓而頑固不化,小的恐怕整個宮中皆不是小姐適宜的容身之所。最好還是暫時遷居宮外,此乃上上之策。」
「宮外南方……」皇上思索著宮外附近可有合適的住處。
皇后先想起來了,「四皇子權禹王府不是恰巧位於宮南嗎?」
皇上一番贊同,說:「正是,這麼說,只有他的府第最為合適。」
「權禹王妃素來以持家有方聞名,想必能好好照顧奴兮。」皇后看皇上還略有不放心,寬慰他說。
「唔,權禹王妃倒是能信得過的。那麼就先這樣定了。如果奴兮真的見好,朕一定重重賞你。」皇上對巫師許諾。
巫師連忙叩謝天恩。
隔天我簡單收拾收拾日常衣物便要上路了。
其實心底深處一直在意姒充儀的事,竟在那一段時間裡生出逃離這裡的渴望。只想遠離這傷心之地,無論哪裡,即使是最討厭的權禹王府第我也會毫不猶豫。
因為那巫師說宮中之人都不可避免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了晦氣,善善她們不能隨我一同出宮。
服侍我的宮人們依依不捨,尤其是善善淚水漣漣,自從我出生後她就一直在我身邊,這次她不在我身邊照料,生怕我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絮絮叨叨地囑託我注意身體注意飲食。
皇上親自送我出宮門,說了許多鼓勵我的話,並派了一名太醫隨我同去。
權禹王和王妃親自來接,權禹王妃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好生照顧我,不讓我受半點委屈。
於是我乘著華麗寬敞的車輦,聽著噠噠的馬蹄聲逐漸遠離皇宮。
隨著馬車越走越遠,我的負罪感越來越輕,但是留戀之情卻逐漸盈上心頭。
我早已把皇宮當成了自己的家,雖然那裡並沒有我的親人。
那個如今落拓的淡將軍府自從娘死後便不再是我的家了,相反,我恨那裡,因為它承載著我童年一切的不幸與傷痛。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接著是權禹王妃的聲音:「奴兮,我們到了。這是我們的家。」
丫鬟伸出手扶著我下來。
我習慣性地環視四周,當然是黑茫茫的一片。
都說權禹王府修建得氣勢恢宏,庭院布置得妙趣橫生,只是可惜我無緣一視了。
丫鬟小心翼翼地拉著我跨過高高的門檻,扶著我一點一點向前走。
許是因為我骨子裡對人的戒備,我並不相信她的牽引,每出一步總要自己事先拿腳探索一番,於是走得極緩。
走了幾步,我的身體被人突然抱起。
第13章:失明
後面有權禹王妃驚呼:「王爺!」
權禹王沉著的聲音里似乎帶有一絲不耐煩,「這樣走得慢慢吞吞的,何時能到。難道讓這麼一堆子人都等在這裡?」
我的臉漲紅起來,好過分,難道這個時候你也非要羞辱我不可?
我在他的懷中使勁掙扎,叫道:「我自己能走!」
他開始不許,但受不了我在他懷裡又踢又打,最後只得放我下來。
我下了地,摔開丫鬟遞過來的手,氣沖沖地逕自向前走。
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我突然絆到了一個小坑,身子就一下子撲倒在地。
我整個人趴在地上,使勁地攥著拳頭。
好丟臉,為什麼偏偏要在他的面前出醜……我只是不想再受到他任何的嘲笑和譏諷啊。
我將自己的臉埋在悶悶的土地上,低低地喚了一聲:「娘……我想見我娘……」
時間在此刻停滯,沒有任何人再說話,也沒有任何人拉我起來。
出乎意料,是權禹王走過來,他扶起我,為我拍打身上的塵土。
他有力的大手拉起我的小手,「我一直在外行軍打仗,雷厲風行慣了。這次我們一點點慢慢走……」
那是第一次,他這樣柔聲的對我說話。
也許所有的人都會想我就這樣被他感動,然後攙上他的手無限溫馨地走在一起。
可是我沒有。
我只是抽回了我的手,禮節性地對權禹王說了聲謝謝。
他一定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在這麼多人面前駁了他的面子,而且還是個小女孩子,臉上一定不免訕訕的。
我有些得意,我們之間這樣才算扯平了。
這樣的惡作劇,讓我有些開心,竟使我露出了這麼多天以來首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