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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你這狠毒的婦人!奴兮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朕就要了你的命!」

    姒修容花容失色,但旋即恢復了神色,哭哭啼啼地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妾死事小,可是臣妾身下還有一兒一女等著臣妾撫育,皇上難道就忍心看見他們年紀輕輕沒了娘親嗎……」

    這一向是姒修容的殺手鐧,皇上往常也會看在孩子的面上寬恕姒修容,不想今天卻用錯了地方。

    不提還好,一提更增加了皇上的怒氣,「你就是看奴兮沒娘欺負她!她沒了娘親,可是還有朕!她若有三長兩短,讓朕如何向她娘親交待!誰敢欺負她,朕就叫她五馬分屍!」

    姒修容還想辯解,皇上早已不耐煩,叫人拉她下去,「降為充儀!你這幾天最好待在念伊宮好好反省,沒朕的口諭不許出來!」

    皇上趕走了姒修容,又跑到小小姐塌前,十分憂慮。

    小小姐的病卻一直沒有好轉,說起原因,一方面病去如抽絲,另一方面……小小姐從來不吃太醫開的湯藥,每次總是囑託我偷偷地倒掉。

    我十分的擔心,我不知道小小姐這樣是為了什麼,只是這樣摧殘自己的身體孤注一擲讓我有些驚恐。

    這期間小雅齋總是斷不了探望的人。

    且不說和小小姐平時要好的九皇子十二皇子,還有後宮妃眷,帝姬親王,就是太后也不得不迫於皇上的壓力屈尊來到小小姐塌前象徵性地詢問一二。

    小小姐已經病了五天了,而大部分時間是發燒昏睡著。

    皇上每天都來巡視,親自餵湯餵藥,體貼入微另人咋舌。

    這天皇上怒問太醫為什麼已經服了湯藥還不見效,太醫們齊刷刷地跪倒一片,誠惶誠恐,卻再也找不到託辭的藉口。

    此時鏡明出了列,跪在皇上面前,猶猶豫豫地說:「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不耐煩地一拂袖,「說。」

    「小姐本來是無大礙的,但像小姐這樣服了湯藥還不見好,纏綿病著,未必就是實病……」

    皇上好像想到了什麼,眉頭略動,「接著說下去。」

    「奴才的家鄉曾有過一老婆子,本來身子骨還算健朗,可是突然就病倒了。喝了許多湯藥也不見效,直到有一天她的兒子從妻子的床底下搜出一個木偶……」

    皇上恍然大悟,眯起眼睛問:「你是說巫蠱?」

    鏡明不語,表示默認。

    皇上轉頭問身邊的朱公公:「你可聽過類似的事情?」

    朱公公恭謹地答道:「多有耳聞。小姐受皇上隆寵,在宮中遭人忌恨也不得而知。小姐得的本不是重病,可是服了湯藥卻不見好,的確事有蹊蹺……」

    那些太醫正愁沒有藉口,這下也紛紛附和。

    皇上拍桌而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搜宮!」

    侍衛們第二天就從念伊宮的庭院裡搜出了一個泥偶,正是詛咒小小姐的。

    宮廷中自古就對巫蠱這等事十分忌諱,姒充儀竟敢搞巫術逆亂後宮,任誰也保不了她。

    況且姒充儀與小小姐有間隔是有目共睹的,說是她詛咒小小姐並不讓人質疑。

    皇上怒將姒充儀打入冷宮,姒修容十多年的寵愛消失殆盡。

    姒充儀一遍一遍說著「冤枉」,只是無人理睬。

    我恍惚想起那個趾高氣揚的女子,笑得風情嫵媚,多少人在她面前阿諛奉承,輾轉逢迎;而今,一朝獲罪,萬人唾棄。

    仿佛真的印證那個蠱一樣,自從把那偶人銷毀後,小小姐身體竟真的一日日好起來。

    我看著木無表情,一心喝藥的小小姐,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即時生病時也要利用也要除之而後快,不惜踐踏自己身體的小小姐,真是太可怕了。

    我不知道那個偶人真的是姒充儀所為,還是小小姐……難道小小姐真的不怕折了自己的壽嗎?

    然而敲山震虎,自此,宮中無人敢與小小姐為敵。

    (奴兮)

    我悠閒地靠躺在床榻上喝著冰糖燕窩粥。

    夜幕降臨,遠方有杜鵑的悲啼聲,聲聲喚著「不歸」,「不歸」……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不歸,不歸……姒修容,不,姒充儀恐怕一輩子也不能從冷宮裡出來了吧。

    當初捏那小偶人的確讓我猶豫了很長時間,我不知道這是否觸犯鬼神,也不知道那樣的報應是否真會應證在我的身上……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達到目的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終於狠下了心。

    事發之後,鏡明勸我趕盡殺絕,不可留下後患。

    可是我拒絕了他。

    姒充儀犯了那樣的忌諱,皇上卻沒治之以死罪,可見對她還留有一絲情分的;皇上怒氣之中不可能不悲傷,誰若提起這事無疑是在皇上的傷口上撒把鹽,說不定還會落下個心狠手辣的名聲。

    況且,昔日的榮華一朝之間煙消雲散,平素那樣張揚而高傲的人一定是生不如死了吧,也許死反而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又或者,在我的潛意識裡,終究還是不忍心殺人的吧。

    我能這樣想得開,但是別的人卻不一定有我這樣的沉穩。

    皇后許是忍了姒充儀許久了吧,那天她請示皇上說姒修容弄蠱巫、亂宮行,應當明證典罰,處以死刑。

    皇上卻露出了一臉的憤恨和鄙夷,他責問皇后:「你貴為一國之母,應該寬厚仁愛,現在你卻反而落井下石,絲毫不看在兩個年幼孩童的情面……真是蛇蠍心腸!」之後便揮袖而去,不容得皇后片刻解釋。

    皇后在眾人面前大失顏面,一時間臉色變得極差。

    姒充儀待在冷宮已經有五天了。

    期間她尋過死,只是我早已遣人傳過話去讓那兒的姑姑好生「照料」著,所以她剛剛踢倒了凳子想自殺,便被人發現救了下來。

    那兒的姑姑在我的威逼下成日惶惶,片刻不敢離開姒充儀的身邊,姒充儀再也沒有機會尋死。

    善善對此頗多感慨,她說:「有人說哀莫大於心死,可是奴婢看人生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想要求死而不能夠吧……」

    我輕笑,「善,你是心疼她了麼?」

    善善忙著辯解:「不是,姒充儀平時為人就很刁尖刻薄,已經有很多宮人對她不滿了……只是……」善善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奴婢不明白姒充儀只是說了小小姐幾句壞話,就值得小小姐為了她這樣大動干戈嗎?」

    我久久沒有回話,良久才低聲地說:「她不只是說了我的壞話呀……她還出手羞辱過我……」

    善善脫口而出:「她不是打在……」

    「是。」我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她是打在了你的臉上。可是,若不是你擋住了她,那一巴掌就是沖我去的!這樣的人……不能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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