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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55 作者: 秋姬
    我把餐單拿回去,推薦給母妃。

    母親仔細地看了一遍,驚疑不定,問:「這是你想的?」

    我慌忙點頭,因為我知道若說是奴兮,母妃多半是不會採用的,奴兮也吩咐過我不要這樣說。

    母妃嘆了一口氣,寵溺地摸著我的頭,微笑著說:「真難為你了。雖然這些東西好多母妃也不曾聽聞過,但就是這些制菜的材料,卻多半是皇上平時愛吃的。我家皇兒真的是長大了……」

    父皇來到福祉宮,看到端來的一盤盤精美獨特菜式,不免眼睛一亮,神情舒展。

    母妃又細細地解說了每道菜的來歷,聽得父皇連連點頭,更是讚嘆母妃用心良苦。

    尤其是那個捻清湯,三百滴露水只不過一小碗,彌足珍貴。夏天晌午喝起來最是沁人心脾,潤肺清腸,父皇竟破格得把它全都喝完,還連聲夸好。

    用完午膳,父皇大悅,賞了福祉宮上到母妃下至參與宮人們不少禮物,臨走時還在母妃耳邊低語道:「難怪奴兮要說你好。今晚朕還上你這兒來。」說著還不著痕跡地捏了捏母妃的小手,惹得母妃臉上一片緋紅。

    事後我問奴兮怎麼知道父皇會喜歡吃那些素食,奴兮回答說:「前幾天皇上一直住姒修容的念伊宮,我見那的宮娥們端出的剩菜多是大肉腥葷,連著幾天都吃那些,任哪個都受不了。所以我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往往會收到意想不到的結果不是嗎?」

    我聽了不住點頭,奴兮竟如此心細如髮,又了解父皇到如斯的地步,也難怪父皇格外地優容偏疼她了。

    (奴兮)

    那天朱公公來到我的小雅齋。

    表面上說的是奉皇上的旨意傳話過來,可是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才勞煩他親自跑這一趟。

    於是我驅走了屋裡的宮人,只留下善善在旁侍候。

    朱公公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善善,我笑著說:「沒關係。她原是侍候我娘的丫鬟,是可以信任的人。」

    可朱公公到底在宮多年,做事極其小心謹慎,他上前用只有我一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我:「小姐可曾得罪過姒修容?」

    我苦笑,這可得好好想想,到底是她得罪了我還是我得罪了她了?

    朱公公看我的神色就知道答案了,嘆了口氣,「小姐可要小心些,最近姒修容沒少在聖上面前說小姐的壞話呢。」

    「哦?」我眯起了眼睛,「那皇上信了嗎?」

    「聖上要是信了,你我還能在這說話嗎。也多虧小姐前幾天問了昭嬌帝姬的病情,聖上對小姐更是深信不疑,聖上回去還責罵了姒修容一通,說小姐乖巧懂事,姒修容不識大體……」

    「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世上還真有這樣的蠢人存在。」

    朱公公正色道:「小姐終是年少。姒修容可不是一般人,否則她又怎樣隆寵這麼多年?聖上雖說現在信任小姐,可有姒修容天天在面前吹枕邊風,終究對小姐不利……」

    我頷首應答:「朱公公提醒得極是。」

    朱公公聽完馬上提高了聲調,像是故意要外面人聽到似的:「小姐,聖上說這旬月圓之夜舉行小宴,希望小姐過去。」

    我也朗聲說道:「諾。謝皇上恩典。」

    臨走時我遣善善把幾幅虎皮膏貼拿來給朱公公。

    「聽說朱公公最近腿上風濕病犯了,這是小小心意,還請朱公公不要嫌棄。」

    說起這虎皮膏貼倒還真有幾分來歷。

    這虎皮膏貼是西部貢品,太后年事已高,常常後背酸痛,聽說貼了幾幅虎皮膏貼就會藥到病除,十分有效。這種稀罕物多為太后所有,這幾貼還是我央求皇后幫我討來的。

    其實這送禮也是大有學問的。

    若你每次總是送些金銀細軟,那麼說明你們的交情也就只能局限在這銅臭上了;而你若送些價值不菲的日常用品,那麼就說明你們的交情已非同一般,可以引為心腹了。

    朱公公何等狡猾聰明,他不可能不知道這藥的價值,也不可能不知道我送他這份膏藥的用意。

    他猶豫了些,但最終還是接下了,「小姐盛意奴才在這兒受過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朱公公是聰明人。」

    朱公公走後,我迎客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寒意笑容。

    姒修容何其狹隘,連個孤子都不放過。

    你既然容不下我,我又豈能容得你在宮中嚼舌頭呢。

    花好月圓之夜,皇上舉行小家饗。

    姒修容雖然按身份坐於幾位妃子和嬪妾之後,但頤指氣使、臉上儘是得意神色。

    因為她最是受寵,皇后和眾妃嬪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那日姒修容到我的小雅齋興師問罪時,因為太過突然,我還未好好地看過她。

    今日仔細一看她的眉眼,我的心裡登時明白了一大半。

    原來如此,「姒」,似,念伊宮……

    姒修容,縱然你如何受寵,如何狡詐,千不該萬不該惹到我的頭上。

    果然夜宴正酣時,皇上用微醺的口吻指著姒修容問我:「她可像你娘?」

    我先是裝作仔細地審度了一下姒修容,然後做出一幅童言無忌的樣子,認真地答道:「姒修容比我娘漂亮多了。娘娘的眼睛好像比我娘的更大更有神些,娘娘的鼻子好像比我娘的更英挺富貴些,娘娘的嘴唇好像比我娘的更豐滿厚實些。況且,奴兮的娘親只是命短福薄,怎可和娘娘的雍容華貴相比呢。」

    皇后掩扇而笑,「這小機靈,嘴可真甜。不幾句話就把姒修容誇讚得面面俱到……」

    姒修容以為我怕她,藉機討好她,更是得意,笑得如艷如花。

    可是她離皇上坐得遠,卻聽不見皇上喃喃自語說:「難道終究是沒有像她的人麼……」

    隔日早上,善善心有不甘,終是忍不住問我:「小小姐不是討厭姒修容麼,怎麼昨夜還說盡她的好話?」

    我反問她:「你可曾發現她的眉宇之間頗似我娘?」

    善善被我這麼一提醒,也回味過來,認同說:「乍一看去確實有幾分相像。」

    我冷笑了一下,「這也就難怪皇上對她格外地偏愛了,她是我娘的替代品罷了。我昨日雖然處處說她漂亮,卻是句句暗指她是不像我娘的。皇上要的是像我娘的女人,而不是漂亮的女人……」

    善善恍然大悟,「小小姐好生聰明。」

    我哼了一聲,隨手拈來欄外開得正好的一朵梔子花,低頭輕嗅,「再說,我娘本就是完美,失之毫釐,差已千里,那樣的人也算是美人麼……」

    果然皇上經過我的提醒,越看越是覺得不像了。

    又想起自己竟妄想以這樣粗俗的一位女子來代替我娘,對自己也生出了許多懊惱,不免對姒修容暗地裡疏遠很多。

    這可以從一件小事反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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