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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23 作者: 痒痒鼠
心裡莫名歡喜,可還是端著他瑪法的做派,很是「沉穩」地回答這位大哥哥:「大哥哥不謝。大哥哥思維敏捷, 著眼點獨到,殊為難得, 阿瑪和我都喜歡。」
大約五歲的小胖娃娃學著大人的嚴肅舉止, 整個三樓的人都笑出來, 那位少年學子的眼神兒越發親近,其他人也是安耐不住結交的心思。
就聽有人趁機高聲問道:「小公子可是讀了書?你來說一說,《長恨歌》和『三吏三別』的區別,做個裁判,好不好?」
裁判?剛剛聽著他們討論得火熱早就心痒痒的小永琢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不是爭論,也沒有高低之分,應該不應該,合適不合適的說法。」
「從古至今的書本兒都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傳統的『文以載道』,一類是不怎麼傳統的『文以娛情』。都很好。阿瑪經常說:做事的時候認真,玩樂的時候也認真,享用美食美酒的時候更要認真……」
「好!小公子說得好!」
永琢努力「板著臉」,可是不由地嘴角一挑;弘晙瞧著兒子開心的小模樣,眉眼彎彎。
其他人哈哈哈大笑,剛剛爭論的臉紅脖子粗的人都是「一笑泯恩仇」。
要寫現實可以寫現實,比如蒲松齡先生的《聊齋志異》;要寫兒童可以寫童心,比如那位「你偶爾可惡」先生的《伊犁文化漫畫圖集》;要寫才子佳人、皇家風流的故事那也有……這就是一支筆的可愛之處。
一時間三樓的討論話題一變,又開始討論這些年新出的寫作題材,比如有外國年輕人和大清年輕人的國際愛戀,比如海外冒險故事,接著又不知道怎麼說到當年大清國的第一次出海。
弘晙一派安然,永琢聽他們說起九爺爺,更是豎起小耳朵,眼睛發亮……恰好那些人也在琢磨怎麼繼續和他答話。
透過竹簾隱約可見那位父親摘了墨鏡在專心品茶,而小娃娃則是端坐傾聽的模樣,有人就大著膽子問道:「聽小公子的口音不是當地人,可是第一次來蘇州?」
永琢的大眼睛亮的好像小太陽,轉身,正對他的方向回答:「第一次。」
對方更高興:「蘇州的美食美景美人兒,喜歡不?」
「喜歡!」只是他的年齡受限制,有些美食無法品嘗。
「小公子可有見過大海?」
「見過。大海很大,很藍,喜歡。」
「哎,見過大海好。小的時候就要去看看高山和大海。」
「可別。還有人說小孩子應該去京城看看,哪有那個財力?現在那些所謂的教育家很多都是空談空論,一點兒不切合實際。不信,小公子你和伯伯們說說,你是為何去看大海?」
「因為阿瑪喜歡,我也喜歡。」
「聽聽,喜歡。喜歡。這次是重點。」
三樓的人一時間又討論起當前的兒童教育問題,反正文人嘛就是一張嘴巴,一支筆,吃吃喝喝伴隨著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爽快,痛快。
剛剛那位當場寫出來《馬嵬》的少年郎聽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小公子學習過杜甫先生的『三吏三別』嗎?」
永琢正一邊聽他們談話,一邊奮鬥一碗桂花雞頭米,聽出來少年郎的聲音,咽下嘴裡的香甜的湯水,站起來回答:「沒學過。去年颱風上陸,福建沿海一片汪洋,我和阿瑪都見過。」
又是剎那的安靜。
去年冬天福建發生大災,舉國轟動,他們很多都有去救災,幾乎每個人都量力而行地捐獻物資,聽到小娃娃說他當時和他阿瑪也在福建,頓時感覺關係親近很多。
一道驕傲且矜持的聲音響起:「我當時也領著兒子去了福建。我和我兒子說:你若不努力讀書做事出人頭地,將來就是這些路邊的乞丐中的一個。」
…………
眾人:「……」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再一看這位的打扮氣質,好吧,商人。
眾人都不想和他說話,三樓的氣氛一時古怪。接著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清脆響亮的小娃娃奶音,原來是永琢。
永琢轉頭使勁看一眼也沒看到這位說話的人,眉眼皺巴,心裡頭對他的話有點兒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看一眼阿瑪,得到阿瑪鼓勵的眼神,就開了口。
「我阿瑪說,乞丐行乞,一方面是滿足乞丐們的物質需要,可另一方面也是滿足施捨之人的某種心理需要。這對比慈幼院的行為,是不大好的,我們要慢慢改善。」
「至於這次福建大災後多出來的乞丐們,也會慢慢少下去。官府在極力幫助他們。這位伯伯你和大哥哥說,我們要努力讀書做事出人頭地,讓未來我們的大清的乞丐越來越少。」
三樓再次陷入安靜中。
這位文人一起鄭重點頭。
胖乎乎的店掌柜站在樓梯口「偷聽」,也是連連點頭。
文人們的想法是:這才是教育孩子的正確方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店掌柜的想法是,這位商人那樣子說,也不是不對。但是……他一個店掌柜他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好,他上次也和鄭東家一樣教育兒子,和兒子說那樣的話……想想就慚愧得慌。
那位商人也是慚愧得慌。
本來三樓的文人剛剛一起排擠他,看不起他,他雖然知道自己的」格格不入」可也鄙視他們這些窮文人只會自視清高。此刻聽明白小娃娃的話,看明白這位文人們的表情,才曉得自己錯得多麼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