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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23 作者: 痒痒鼠
「弘晙哥哥,明年我也要去京城的軍事學院進學。」
「好。不想住到宮裡,就和弘晙哥哥一起住。」
「謝謝弘晙哥哥,還要……」
「好……」
小哥倆個說話的聲音隨著風聲和馬蹄聲隱隱約約地傳出去,小少年郎的聲音,清清朗朗,和這片藍天白雲、高山湖泊一樣。
康熙五十七年哭哭笑笑地過去,秋天的時候,弘晙阿哥陪著他瑪法,給他瑪法的祖母正式下葬,修建的恢弘巍峨的陵墓里,只簡單地陪葬一些孝莊太后日常所用之物,樸素無華。
康熙五十八年是一個忙碌的年份。
一開春,太后娘娘又一次大病,堅持下來;湖南湖北兩省大旱,及時賑災;朝廷首開工科考核選拔人才引發儒家士人暴動,強勢處理……
康熙五十九年三月十八,出海的胤禟回來大清,一家人去天津衛迎接,本是舉國大慶,太后娘娘終於等到一家團圓,再無遺憾地閉眼。
弘晙阿哥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送走老人的痛苦,眼淚一顆顆地掉落,無聲無息。
疼愛他的烏庫瑪麽,不在了。
那個一輩子與世無爭,與人為善的老人,她不在了。
人人都說太后娘娘安享晚年,以八十高齡的身份,兒孫滿堂,重孫輩、重重孫輩都長大了孝順膝下,是大福氣,可弘晙阿哥傷心。
披麻戴孝,舉國哀悼。
太后娘娘臨終遺言,挨著孝莊太后的陵墓,獨自安葬,也是薄葬。皇上受不住打擊,送完太后娘娘下葬後,傳位於四皇子雍親王胤禛,自己退位成為太上皇。
康熙六十年的陽春三月,整整一個月,弘晙的耳邊不停迴響丹陛大樂的聲音,禮儀官的一聲聲唱誦,機械一般地參加他瑪法的登基大典,他阿瑪的登基大典。
他記得自己一身白麻孝服站在那兩座孤零零的太后陵墓跟前的感受,兩座相鄰的太后陵墓一樣的帶著微笑閉眼,可當時,他的眼前浮現的是,他在喀爾喀和科爾沁看到的一座座大清公主陵墓。
他記得,瑪法帶著他回到盛京祭祀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眼見的一代代八旗子弟的陵墓。和很多當世大臣的陵墓,和他眼見的李光地大人他們的陵墓不一樣又一樣。
一代代的滿蒙女子,大清女子,為了這個國家默默無聞地付出。
一代代的八旗兒郎,大清子民為了他們的部族,他們的國家,殫精竭慮、流血流汗。
可是現在,他的烏庫瑪麽去世了,他的瑪法也老了,李光地大人去世了……他們都累了,要休息了,他的阿瑪繼位了,重擔,落到了他阿瑪的肩膀上。
這一場皇位之爭終於塵埃落定的無限榮光中,弘晙阿哥想到的只有兩個字——「重擔」。
他不再是一個小皇孫了,他是皇子了,他的叔伯們都老了,他的阿瑪也四十五歲了,他的堂兄弟們、兄弟們,也都長大了。
弘晙阿哥自己也長大了,長成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郎了。
星子一樣的眼睛,星空一樣的目光,不笑也笑的眉梢眼角……鳶肩公子十四餘,齒編貝,唇激朱。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是一個超出人們想像的美兒郎標準。
小姑娘見了臉紅心跳,大姑娘們見了低頭羞走,四九城的男女老少都說:「見到他們的小四阿哥一面,可以有好運一個年。」
明明就是一個娃娃紈絝長成少年紈絝,卻就是有一種所有的言語都無法形的「美」「帥」。
暢春園的太上后妃們,朝廷的大小命婦福晉們,每次見到小四阿哥都喜歡的不得了;朝野上下的大人們文人們,每次提起他們的小四阿哥,都是表情「微妙」。
新皇·四爺,和大臣們商議「士紳一體納糧」遇到莫大的阻礙也沒覺得愁,就愁自己長大了的寶貝兒子。
春光明媚,百花盛開的午後時光,九州清晏殿的東偏殿裡,四爺摘下鼻樑上的眼鏡,將厚厚一疊沒批覆的摺子放到兒子的面前,一邊活動手腳一邊嘴裡還有嘮叨:「你額涅說你昨兒又出去晃悠了?」
「你說說你這個模樣,出去一趟,就惹得多少大小姑娘們鬧騰?讓你化個妝出門,你還不肯,那古代的『擲果盈車』多危險知道嗎……」
弘晙:「……」
這是親阿瑪,這是親阿瑪。
他不光要幫他阿瑪批覆摺子,還要聽他阿瑪的嘮叨不停。
「阿瑪,弘晙昨天和瑪法一起出門放風箏。」
「阿瑪知道你陪你瑪法出門,記得不要去人多的地方,知道不?」
「阿瑪,弘晙和瑪法回來的時候逛逛街。」
「四九城裡頭,還有哪個旮旯胡同你還沒逛過?」
「有,南城的八大胡同瑪法就不讓弘晙去。」
四爺:「……」氣得來。
吹鬍子瞪眼。
「你還知道『八大胡同』?」
「你三哥是十五歲『成人』,你也是。不說你這才十四歲,就是到了四十歲,也不准去……聖賢書讀完了也忘完了是不是……」
弘晙:「……」
弘晙阿哥聽著他阿瑪的念叨,大度地表示,不和他阿瑪計較。
等他阿瑪念叨到口渴,他也批覆完這一疊摺子,忍不住提議道:「阿瑪,今年弘晙替阿瑪南巡,好不好?」
親阿瑪悠哉哉地用著茶點,拒絕得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