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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4:23 作者: 痒痒鼠
弘晙阿哥定定地看著他,憋氣,不明白。
氣他們的「不爭」,「忍耐」,可他看著小乞丐,瘦小的臉孔上,真的害怕表情,真的為他擔心的眼神,又想起張伯行彈劾噶禮的事兒。
瑪法對噶禮感情很好,也非常信任噶禮,瑪法一氣之下擼了張伯行的官兒。
弘晙阿哥想明白了,告官,不是那麼好告的,可他因為「想明白了」,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你不要為我擔心,不要怕。」弘晙阿哥很有義氣地安慰小乞丐,示意魏珠給他銀子。
「要去學手藝做正經活計,不能再偷人銀子。若是有為富不仁,可以去告官,偷銀子,總是不對的。」
弘晙阿哥對小乞丐諄諄叮囑,還不忘「嚇唬」他,「若是讓小--爺再抓住你,就把你送到大牢。」
小乞丐瞧著小娃娃有模有樣地學大人做事的樣子,墊著手裡的銀袋子,愣愣片刻,行個大禮,一矮身,人就出了包廂,不見了蹤影。
這邊廂弘晙阿哥「審訊完畢」,眉眼間依舊帶著一絲氣咻咻的樣子,抬腳就去找正在對街胭脂店買胭脂的額涅;那邊廂,四福晉也因為遇到趙世顯的一個兒媳婦,裝作一般路過的人家和她一番交談,小小的驚到。
「從蘇杭購買的綢緞,還是每年自行敲定綢緞的花樣、顏色,要求蘇杭的一流機坊專門開機織造。」
「每一種綢緞,都要做五件,也就是大衿、缺衿、一果元、外褂、馬褂各做一件。」
翠兒語氣恍惚,就是她貴為雍親王妃身邊的大丫鬟,也被這番奢靡驚到。
店裡的女掌柜笑道:「這位姑娘是剛來淮安吧。」
翠兒愣愣地點頭。
店裡的女掌柜瞧著翠兒一個丫鬟就容貌可親,這位夫人的氣度好,買賣大方,店裡也沒女客,話多了一些。
「這些事兒,我們都知道,也沒什麼避諱的。河官們家裡的日子,就是這樣。夏天大衿袍,多用上好的黃葛紗,不加馬蹄袖,名曰『四不象』,還有那什麼一果元。」
「他們那樣人家,不缺銀子,就圖一個寒溫便適而已。每當小春天熱,就上皮下棉,稍涼就下皮上棉,還有二毛、大毛在上,小毛在下的設計,羔皮縫在里,在外仍作棉衣的設計………早晚因為氣溫變化更換。」
四福晉眉頭一皺。
大清人的服飾,領子,大襟右衽的袍、和罩於袍外的對襟馬褂,各類袍下擺均有不同開衩,故在袍褂內尚需穿不開衩的襯衣以遮蔽腿部,所以完整一套袍褂由三大件服裝組成。
而官家中人要注意禮儀,按一年二十四個節令的轉移,來穿適合於節氣的衣服,各種衣服的料子也有固定的講究。
只是朝廷體貼,規定官員在盛夏伏天入署,也可以不穿外褂、不戴領子,謂之「免褂」,以稍減伏天酷熱之苦。四福晉也知道,到了某些時令該換穿紗,但氣溫尚達不到那個高度,於是出現了夾的、乃至棉的紗袍褂,也是應有之義,可是……
可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四福晉一張年輕的臉,裝作內宅婦人無知的樣子正好,「好奇」地問道:「那河道總督,我聽我們家老爺說,一年俸祿也就五百兩,加上各種孝敬,冰炭、田畝等等收入,他也--不能過這樣的日子吧?」
女掌柜哈哈哈笑,「夫人家的老爺一定是個好人。」
「這廣東的洋商,漢口、揚州的鹽商,蘇州的銅商,江蘇的州縣河官,這些人……」女掌柜笑容神秘,帶著點兒羨慕,甚至是欽佩嚮往的語氣說道:「這些人家,那可是我們想像不到的大富人家。」
「這只是他們春夏天的衣服,到了冬天,那才叫講究。裘皮是從來都不在我們當地市面上購置,現在四月,再等兩個月他們就會安排人,拉著數萬兩的銀子,專程到關外去,購買整張的全狐皮。」
「全狐皮買回來,河官們召來技藝精湛的毛皮匠,按照全狐皮的大小,先將其分為大毛、中毛、小毛。分類之後,再行製作。顏色勻稱,潔淨不雜,毫無瑕疵,據說這樣的物件兒,即便是在首善之地的京師大皮貨店,也很難找到同樣完美的存貨。」
四福晉聽得一愣一愣的。
發現女掌柜說完「小秘密」在等著她回應,當即苦笑一聲,「今兒可真是開了眼界。常日理家,只認為能穿上一件裘皮就是不易的了,哪知道,還有這些『講究』。」
女掌柜聽了深有同感,「可不是?我這開店多年,幾輩人省吃儉用,也沒想到還有那般活法兒。不說別的,夫人您剛剛瞧見沒有,剛剛那位夫人,她身邊的丫鬟也都穿金戴銀,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比不過。」
「我還聽人說,」女掌柜可能是覺得四福晉面善,話更多了一些,神神秘秘地說道:「他們河官的家裡,下人房裡也不用油燈,也看不到布縷。女眷們纏腳,也從來都不會用布,人家都用帛;下人們照明,也用蠟燭。」
四福晉……
四福晉真的是驚呆了,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家--不裹腳,丫鬟--也都不裹腳。」
「省布。」
翠兒等一干丫鬟婆子……立馬低頭。
福晉說的什麼話?
然而女掌柜被逗樂了。
「夫人您說得對。一聽您口音就是京城人,我也聽人說,那京城裡頭,皇上管的嚴格,不讓官家女眷裹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