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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50:01 作者: 金波灩灩
    「你也成熟了不少,現在看起來很穩重,」魯盼兒一笑,「還記得武裝部派人到紅旗九隊接新兵的時候,大家怎麼也找不到你,原來你在水渠洗澡, 衣服被水沖走了,沒法兒出來……」

    「這麼多年的事了, 虧你還記得!」顧鐵山尷尬地摘下軍帽撓了撓頭。

    楊瑾也笑,「這件事兒在紅旗九隊傳了好幾年, 就是更小的孩子都知道……」

    顧鐵山才發現過去的黃毛丫頭已經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了,被她幾句話說得無言以對, 又見楊瑾站到了妻子那邊,只得陪著笑說:「你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 一定很累了。我帶你們到招待所住下來——我們部隊的招待所條件很不錯的, 收費也不高……」

    招待所就在軍營側面的街上,小小的門廊, 白底黑色的招牌也不起眼,可是走進去卻有一個大大的院子,院子正中是一座四層小樓。

    接待室在一樓,小戰士認真地問:「你們與顧排長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同學。」顧鐵山回答。

    小戰士登記下來,「按規定直系家屬是不收費的,同學不屬於直系親屬,每人每天兩角錢。」

    「好的。」楊瑾拿出錢,「我們先交三天的。」

    小戰士收了錢扯了幾張收據,回頭在身後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鑰匙遞給他們,「三零二室。」

    鑰匙上拴著一處白色的薄鐵片,上面印著「三零二」字樣,他們拿著鑰匙上了三樓,找到寫著三零二的房間,打開鎖推門就見一間不大的屋子,兩張單人床,上面鋪著軍綠色的床單,放著軍綠色的被子,床上平得像一面鏡子,被子疊得方方正正;一張小桌上面擺著兩隻水杯;兩把椅子,規規矩矩地分列兩旁。

    顧鐵山上前將水杯的把手輕輕轉了一下,讓兩個杯子的把手的方向完全一致,像排成隊列的哨兵。

    「過去你自己的杯子都是隨便亂放的,沒想到現在這麼細心。」楊瑾驚奇地說。

    顧鐵山就笑了,「每天檢查戰士們的營地習慣了,看著東西擺放不整齊就下意識要糾正過來。」

    正說著話,小戰士進來,「送開水了!」將兩個竹皮暖瓶放在桌上,隨手擺在水杯的後面,把手正與水杯的一個方向。

    大家就都笑了。

    「部隊就是大熔爐,廢鐵也能煉成鋼。」顧鐵山一擺手,「今晚我請你們吃西餐!」

    「上海現在還有西餐廳?」

    「淮揚路上還有一家,雖然簡陋了點兒,但味道還是不錯的。」

    出了門又坐公交車,幾站後到了西餐廳,魯盼兒見這裡並沒有特別之處,與襄平國營飯店很相似,只是大了一些,論起來裝飾還不如餐車漂亮,顧客一樣要到收款台前自己點菜,自己端菜,盛菜的也盤碗也都是普通青花粗瓷。

    只上來的菜與平時大不一樣。

    最先取來的是火腿土豆濃湯,每人一份,乳白色的湯十分濃厚,粉紅色的火腿丁和碧綠色的青菜末飄在上面,還有十幾隻小巧玲瓏的麵包。

    「女士優先。」顧鐵山很有風度地向魯盼兒示意。

    魯盼兒便笑著拿起一個麵包,用手撕成小塊放到口中——還是在學英語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到了麵包、牛排種種,也聽楊老師講過吃西餐的禮節——儘管是平生第一次吃到麵包,但她還是很從容,細細地品著香醇的味道。

    雖然都是麵粉做的,但麵包的確與饅頭不一樣。

    魯盼兒又舀一勺湯,醇厚的鮮香,還有淡淡的甜,也是從未嘗過的。

    「牛排煎好了!」餐廳裡面的人高聲提醒。

    顧鐵山急忙跑過去端回牛排,第一份先擺在魯盼兒面前,又放了一副刀叉,「這家餐廳最有名的就是牛排。」

    右手刀左手叉……魯盼兒在心裡默念,然後用叉子按住牛肉,輕輕切下一塊,又嫩又滑又香,她笑著向顧鐵山道謝,「第一次吃西餐的感覺好特別呀——有你在上海真是太好了,我們不但順利地找到了旅館,還吃到了西餐。」

    「是,是,是,」顧鐵山神情一番變幻,不必說紅旗九隊,就是襄平縣、省城都沒有西餐廳,但魯盼兒卻沒有慌手慌腳,雖然不甚熟練,卻大方而得體,還真是想不到!再看楊瑾正從容用餐,仿佛自己才是第一次見到西餐,不知如何是好的人,便趕緊低頭切牛排,「其實我也不常來,西餐太貴了,過去一個月津貼才幾塊錢,買了牙膏肥皂香菸就沒了,提干後才漲了工資……」

    「沒關係,我們請你。」魯盼兒笑著說

    顧鐵軍覺得自己果然太蠢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來了我自然要請——幹部工資還是挺高的,我連對象也沒處上,有錢沒處花……」好象更蠢。

    楊瑾打開與牛排一起取來的通化紅葡萄酒,「聽說這酒不錯。」畢竟是老同學,又一起在插隊好幾年,總要幫他解圍。

    「對,對!我差點忘記了!」顧鐵軍將酒倒入杯子裡分給大家,「來,我們乾杯慶祝一下!」

    紅色的酒倒在玻璃杯里十分好看,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與平時見到的白酒完全不一樣,原本打算拒絕的魯盼兒就猶豫了一下,抬頭就見楊瑾笑著對自己說:「女孩子喝點葡萄酒不要緊。」便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甜,淡淡的辛辣,還有說不出的香醇,「是很好喝呢。」

    顧鐵山一仰頭將一杯酒喝光了,見楊瑾與魯盼兒只淺淺地喝了一點,就急忙反對,「說好乾杯的,你們也要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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