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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49:57 作者: 施夷光
別人的故事,總是無法令人真正感同身受,只有親身經歷過,她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這樣無私的愛。
雖然現在認了親,看得出來她爹一直想補償她,但她不是小孩子,她爹也不是熱絡的性格,兩人之間的交流始終隔著一層淡淡的疏離。
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即使有血緣在親情也需要用心維繫,缺失的那些年很難在以後的歲月彌補。而不在的人,即使從前沒見過,活著的人會下意識的美化她。
起碼現在,搖光很想見她的生母,如果能復活她娘,她大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那是給予她生命,最後為了她死去的親生母親,她也願意付出一切救她,包括自己的命。
「她的真靈不在這,即使合在一起也無濟於事。」昆禹輕嘆一聲,手一招,將那團包裹著半滴淚的混沌元氣脫離石燈。
「將它找來,是為了你。」他手指掐訣,打出繁複的手印,那團混沌元氣漸漸剝離,露出裡面的東西。
那半滴淚如切割得完美無瑕的鑽石,散發著朦朧迷離的光芒,搖光的心神完全被它攝住,連眨眼的動作都忘了。
那種瑰麗、奇妙的感覺,她從未在其他寶物上感受過。盯著那半滴淚,周圍的時空仿佛瞬間坍塌,無數時空中重疊在一起,支離破碎的畫面糅雜在一起,有種荒誕虛妄之感。
她在其中感受到道的真韻,不屬於天道範疇,是直通大道的時空之道。搖光心旌搖曳,仿佛被拖入一條虛無的河中,迷失在無序的時空中。
昆禹擰眉,眼疾手快將那半滴淚打入女兒體內,一縷金芒闖入她的神魂深處,牽引出一層朦朧細霧,霧氣中仿佛有一顆發光的晶石。
剛進入她體內的那半滴淚,不由自主與霧氣中另外半滴合二為一,這一連串的動靜無聲無息,但對搖光而言,無異於核彈爆炸。
識海震盪,仿佛隨時要掀起巨浪,玄妙的時空法則源源不斷的洗涮著她的神魂,仿佛餓了幾百年的人忽然間暴飲暴食,即滿足又難受。
就在這時,一段笛音傳入她耳中。那笛聲不似尋常笛音清越婉轉,反而有些許低沉,但就是這古怪的笛音,逐漸壓下波濤洶湧的識海。
那滴淚靜靜的待在她識海之中,與蓮梗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搖光恍惚之間,感覺識海中似乎站著一個人。她呆呆的望著那人,本來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到了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人靜靜的看著她,也沒有說話,含笑的眼眸卻仿佛在訴說著什麼。搖光的神念忍不住過去,只是還沒到她面前,人已經消失了。
一段零散的回憶湧入搖光腦海。
半晌後,她睜開眼,目光恰好與昆禹對上。
他在看她,又像是通過她再看另一個人,目光帶著柔意,卻又摻雜著一絲睥睨萬物的冷然,淡得不像生靈的眼神,而是毫無情感、高高在上的神祇。
那眼神一閃而逝,快得搖光以為自己眼花了。她眨眨眼再看,他的眼神與從前一樣,仿佛千年不化的堅冰,但看她時堅冰有融化的跡象,溫和,有淡淡的暖意。
搖光拋開那股淡淡的怪異感,視線下移,果然見她爹手裡拿著一支骨笛,之前她聽見的那股笛音應當就是骨笛發出的聲音。
昆禹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琥珀色的眸子動了動,最後輕嘆一聲,似乎情緒不高。他說:「我送你下去。」
搖光抿了抿唇,輕輕點點頭。
她盯著他轉過去背影看,頎長的身影帶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仿佛自成一界。很難想像世間會有像她爹這般完美到虛幻的人存在,似乎只有沾上她娘的事,他身上才會有真正的煙火氣。
想到剛剛收到的那段斷斷續續的記憶,搖光心裡又亂成一鍋粥,覺得自己大約察覺到什麼秘密。心情仿佛坐過山車一樣,一顆心忽上忽下,完全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感受。
*
下了嶸山之後,得知昆益等人已經閉關去了,搖光鬆了口氣。
還好他們不在,不然問起她去山頂的事,她也不知該不該將見到昆祖的事告訴他們。自己與他們的相處時間不長,感情自然也不如他們幾個,若是知道從未召見過他們的昆祖見了她,心裡難免會有嘀咕。
妖尊閉關少則上百年,多則幾千年,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她爹似乎有事,將她送下山很快就離開了。搖光暗鬆了口氣,和氣場太過強大的人待在一起總有無形的壓力,即使對方是她爹。
正好,她也想一個人靜靜。
對無間之地不熟,修為又是墊底的戰五渣,搖光並沒有亂跑,隨意走到嶸山附近的一處湖泊,懶洋洋的坐在草地上。
望著面前如同巨大寶石的幽藍色湖泊,她輕吁一口氣,取出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是她剛來無間之地見到她爹時,他親手交給她的,說是她娘留下的東西。她拿到之後一直沒有仔細看過它,直到剛剛獲得了她娘的部分記憶,她才知道手裡這塊玉佩的價值。
這是塊墨色的魚形玉佩,如果有一塊一模一樣的白色魚形玉佩,她肯定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一對首尾相連的陰陽魚玉佩,也就是陰陽太極魚。可惜她拿到這塊玉佩是並未注意其中玄機,忽略了這個線索。
天曜界沒有太極陰陽魚這個說法,這玉佩是一件信物,象徵碧蘅天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