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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44:43 作者: 暗墨沉香
王媛媛被蘭欣說服了,答應每天去英語老師那裡補習。
自蘭欣重生以來,日子過得舒心平穩,她的臉上一直帶著和同齡女孩不同的神色,比如安逸、平和,還帶有一絲絲明媚的色彩,可以說是容光煥發;這和前世陷入愛河、對於周圍的事物或人毫不關注的她完全不同。其實,不只王媛媛注意到蘭欣的變化,好幾個同學都看到了。尤其是蘭欣前後左右的同學,看到蘭欣那白皙嫩滑的側臉,女生看了羨慕不已,男生看了心跳加速,紅著臉趕緊轉頭。
蘭欣可沒注意這些,她多年沒感受上課的氣氛了,現在上課時認真聽老師講課。儘管這樣,數理化方面她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蘭欣準備把問題拿回家問兩個哥哥,他們既可以幫自己解決難題,又當溫習一下高中課程,這樣的話,等到高考的時候哥哥就不會那麼被動了。
等蘭欣放學後,和順路的女同學一起走回家,到了半路就分開了,她自己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大哥早已在路上等她。
「大哥,我五點就放學,到家又不黑天;天這麼冷,你還來等著幹嘛,我自己回家就行……」蘭欣看到在路邊翹首看她的是大哥,趕緊跑了過來。
「不冷,你不是女孩子嗎,都不放心你,最近又不忙,就來這裡等等你。第一天開學怎麼樣,上課了嗎?」大哥問起蘭欣上學的事情,把話題叉了過去。
「上了,老師給複習一些課程,哥,我有不會的題目,以後你和二哥要幫我。」蘭欣趁機提出要求。
「不會怎麼不去問老師,我都兩年沒上課了,學的知識早就忘了一些,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你解答問題呢?」
「老師是男的,很嚴肅,我不敢去問。」蘭欣找了個很好的藉口。
大哥很少拒絕妹妹的要求,想了想說:「我試試吧,我要是不會,再問你二哥。」
蘭欣眉開眼笑地說:「大哥,不是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嗎,我們一起學習,肯定能攻克難關。」她接著又試探地說了一句,「大哥,說不定以後國家會恢復考大學的制度,要是大哥一直溫習的話,到時候不就比別人占優勢,不就能輕鬆考上大學了。」
大哥苦笑了一下說:「你不知道,現在國家局勢這麼複雜,上大學都要推薦,哪能輪到咱這裡。恢復高考制度?希望吧,要真是那樣,大哥就去拼一把。」
即使沈爸是個村支書,可他上頭沒人,孩子上大學的事情還是挺不容易辦,即使有名額,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拱了。
在那個特殊年代裡,有文化的都被批成了「臭老九」,沒文化的窮苦孩子才是根正苗紅的農民子弟兵。家裡越窮,背景越差,代表著底子越正,這樣的人才能被推薦去上大學,在那個時期稱之為「工農兵大學生」。
由於招收的工農兵學員是由各地「革委會」推薦,文化程度參差不齊,有少數人僅是小學畢業,大部分人是初中文化程度,剩下的才是高中生。也是,貧下中農都希望孩子在家多干點活,多掙點工分,有幾個大人送孩子去讀書的。所以,這樣選□的大學生,文化程度普遍不高。
反正由於種種原因,沈大哥沒能如願以償上大學。不過,誰心中沒有個夢想,對於從農村長大的孩子來說,上大學就意味著人生向前跨越一大步;是個改變命運的轉折點;是農家娃能翻身吃上國家飯的唯一出路。就如「鯉魚跳龍門」般,進了大學的門,代表著人生走向更高一層的境界。
所以,沈大哥沒能上大學,心裡不是沒有遺憾的。現在妹妹這麼一說,頓時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激情,說下要考大學的豪言壯語。
蘭欣有點耍賴的說道:「大哥,國家局勢我不懂。我就是覺得,正是因為局勢不穩,才容易發生新的變化擋歡髂昃湍芸即笱Я恕N也還埽院竽愫投綺喚鮃談沂砘掛約閡慚啊M蛞灰鋅即笱д饈攏蟾縑崆白急腹瘓褪欽即蟊鬩肆耍絞焙蚩傻煤煤眯恍幻妹冒!
沈大哥無奈地看著蘭欣,他心裡雖然有一絲希冀,但不敢確信。就以為妹妹自己學習枯燥,把他和二弟也拉上,一同苦中作樂了。好脾氣的沈大哥還是答應了妹妹的要求,要是蘭欣有不會的題目就問他和沈二哥。
蘭欣看大哥不是很在意,她也不著急,反正以後她會找別的辦法說服大哥二哥,不急於這一時。就算大哥不學,她不會多問點題目嗎。她相信,以哥哥們的聰明勁,很快就能想起自己所學過的知識,實在不行,不是還有那個什麼腦域開發丸。
蘭欣想到這裡,忽然想起大哥歲數好像到了限制年齡,現在吃了也沒啥大用處了。算了,就算大哥不吃藥,在她的監督下,大哥肯定也能考上。
蘭欣回到家,就幫王媛媛準備治凍傷的藥酒。她跟沈媽要了幾個曬好的干辣椒,把辣椒籽取出,剁碎辣椒後,放到一個小藥瓶里;然後倒滿白酒密封,放置一星期就能用。
沈媽還問蘭欣要辣椒幹嘛用,聽姑娘說是給同學弄治凍傷的藥酒,就沒再問。這時候的人就是實誠,熱心助人的事情有很多。蘭欣這麼做,沈媽會覺得她和同學關係處得好,同學之間互相幫點小忙也沒什麼。
晚飯時,沈媽做了玉米粥,裡面放了地瓜塊,菜是辣炒蘿蔔絲,主食是玉米面窩頭,吃起來很下飯,雖然飯菜簡單到不行,但是蘭欣吃得很順口,有她記憶里懷念的那個味道。就在沈家人快吃完晚飯的時候,冬梅來找蘭欣了。
蘭欣三兩口就吃完了飯,拉著冬梅去自己那屋說悄悄話了。她知道冬梅這個時候來肯定有事要說。
進了屋,蘭欣用火柴(這時候都管火柴叫洋火)把煤油燈點著,才和冬梅聊起來。
蘭欣問:「冬梅,你怎麼這麼晚了才來,有事啊?」
冬梅似抱怨地說:「我來早了,你又不在家,你不是開學了嗎。我找你還真有點事,就是那個……」她猶豫著說不出口,在微暗的燈光映襯下,臉上還泛起絲絲紅暈。
「你啥時候這麼靦腆了,跟我客氣什麼啊,有話就直說唄,我又不會笑話你。」蘭欣看冬梅的神色不對勁,就問開了。
冬梅被蘭欣這麼一激,張口就把來意說清楚了,「那什麼,我媽讓人給我介紹個對象,這個星期天相親,我想讓你陪我去看看。」
蘭欣一聽是這事,她就笑了,「嗨,我當是什麼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比你定親還早,都沒在你面前害羞,你還跟我彆扭起來了。」
冬梅立刻反擊說:「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臉皮厚,呵呵……不管,禮拜天你又不上學,就陪我去相親吧。」
「行,我答應了。你只要不怕那人相上我就行。」蘭欣還開起了玩笑。
相親的男方看上女方的親朋好友的事還真有。隔壁村有個女的陪她表姐去相親,結果那男的一眼就看上比較好看的表妹了,當然,相親這事也給黃了。
冬梅才不怕,她說:「看上你更好,說明這人不稀罕我,既然他不稀罕我,我幹嘛要嫁給他。我就想找給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男人,趕緊嫁出去還鬆一口氣,省得我媽天天在家嘮叨我,說我這不行,按不行,煩人。」
蘭欣也知道冬梅媽的脾氣,重男輕女太嚴重點,有好東西都留給兒子;留給閨女的只有埋怨和教訓,有個這樣的媽,哪個閨女都會難受。蘭欣覺得冬梅挺想得開,要是她有這樣一個媽,得憋屈死了。還有,冬梅對自己今後的生活看來都有了打算,蘭欣希望她能快點遇到她前世那個丈夫,兩人雖然前面生活辛苦一點,可是後半生就很幸福。
「你還挺有主意的,把今後的日子都盤算好了。你也別在意你媽的話,她肯定也是因為家裡的事情心煩才說些不好聽的話。」蘭欣順便安慰了冬梅一句。
一說冬梅她媽,冬梅的臉色立刻有點晴轉陰,「我媽,她什麼脾氣我還不了解嗎,她除了看著我哥順眼,我跟妹妹都是累贅,她就覺得養了閨女賠本,養大了嫁人後就成了別人家的人,就不和她一條心了。」
說到這裡冬梅的嗓音有些哽咽,她不是不難受,只是聽習慣了她媽的打擊,一直壓抑著而已。現在跟好友這麼一說,她都快哭出來了。
「行了,行了,別難受,她以後會想明白的,說不定以後她還指望你養老呢。」蘭欣真怕冬梅哭了。
十幾年後,女性的地位不像今天這麼低了,女人不再呆在家裡相夫教子做家務,也開始走向社會賺大錢、當公務員,女強人都有的是。那些當爺爺奶奶的、當爸媽的,不再像現在一樣,覺得生了閨女沒用了。
冬梅吸了吸氣,說:「我媽從沒指望過讓我養老,她啊,就盼著兒子有能耐有出息,能光宗耀祖。」
蘭欣說:「別說氣話了,不管怎樣,她還是你媽。行了,別說這事了。星期天我吃了飯就去找你,你在家等著我就行。」
冬梅平復了一下心情,才說:「我也不是不知道家裡日子不好過,可誰家不是這樣,偏偏我媽那個人,說出話來能氣死個人,要是我聽不懂聽不到也就算了。可她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長得不如誰誰好看,幹活不如誰誰利落,還沒有誰誰好命,反正都是我的不是。我現在一聽就煩,就想趕緊嫁出去得了,省得在家她看我不順眼,我看她也煩。」
「我走了,你別忘了啊,你都相過一次親了,到時候幫我好好看看人啊。」
蘭欣傻眼,原來冬梅是因為她有「經驗」,才來讓她當陪客的。
蘭欣取笑冬梅:「知道了,肯定不會耽誤你的事,嘿嘿,說不定你們一眼就相中了,你比我還早嫁人呢。」
冬梅賭氣地說:「早嫁就早嫁,反正我在家也呆夠了,嫁了人說不定更省心。我媽又不稀罕我,要是我媽也跟你嗎媽一樣多好。算了,不說了,我走了。」
冬梅說著就往外走,蘭欣起身去送她,「你也別煩心了,以後你嫁了人還會想家的,這裡畢竟是娘家。」
「可不是,我這輩子是擺脫不了了。我回娘家就看妹妹,看我爸,別人就算了。」冬梅有點喪氣地說。
「別想那麼多了,以後總會好起來的。你回去路上小心點。」蘭欣囑咐她一下。
「沒事,就是跟你發發牢騷,誰的日子還不是這麼過啊,我早就看明白了。我回去了,你也趕緊進屋吧,外面天冷。」冬梅說完,就邁入深深夜色中。
蘭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就回頭關好大門。蘭欣的關門聲帶著砰砰乓乓的聲響,鄰居家的狗聽到夜裡的異響,「汪汪」叫了起來。在這鄉村的寂靜晚上,狗叫聲顯得格外高昂,一聲又一聲撞到人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