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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謝太后僵硬的扭頭看向了門口那背著光的老婦人,她像是看不見東西,渾濁的眼球沒有半分焦距,老態龍鐘的臉堆疊著層層的皺紋。

    謝太后通過殘存的記憶認出了是從前她身邊的人。

    在她怔楞之餘,淑太妃的話如毒蛇附耳,吐出冷冰冰的信子,「你以為這些陛下查不到嗎?他什麼都知道,可偏偏留我到了今日,給我禮遇恩待,卻在背後一步步對顏家步步緊逼。你的兒子沒一個好東西。」

    被謝太后幾乎是半押半施威弄過來的姚晚棠聽到這一句當下頓住了腳步,不由得回頭看向了被幾個女暗衛牢牢守住的繆星楚,心想青然人是叫對了,眼下這個情況,指不定謝太后和淑太妃要發什麼瘋。

    還是多叫點人保障安全才是。

    淑太妃的話繼續毫無顧忌地吐出,「我死了,你以為你有什麼好下場嗎?不過是沒有實權的太后罷了。你會在一日日的折磨和回憶里老去死去。」

    失去理智的淑太妃正想再一次去刺激謝太后,哪裡知道一抬頭就看到了姚晚棠,一時說不出話來,有些疑惑不解,許久才道:「子期呢?姚晚棠,你進宮做什麼,子期怎麼了?」

    已經有些癲瘋的淑太妃還存留著對兒子的擔憂和掛念,她死了沒有關係,她兒子要長命百歲,只要沒有犯大錯,便是一輩子做個閒散王爺也罷。

    雖然往日淑太妃對她多有冷眼,可姚晚棠看到淑太妃如今這幅模樣,釵鬟凌亂,臉上兩道長長的血痕,哪裡還有往日那個高貴的太妃樣子,她的心裡陡然生出了些不忍,可她還沒有想好如何回答,便被一旁的謝太后插了話。

    「你以為我的兒子枉死,你的兒子就有命活了?」她手指指向了被人護得緊緊的繆星楚,「那個女人要做皇后,二嫁之身如何堵悠悠眾口?裴晉北還有幾日好活?」

    聞言,淑太妃目眥欲裂,朝著姚晚棠身旁的繆星楚方向看去,剛剛人太多,她只一眼看到了姚晚棠,如今仔細一看不由得面色驚駭,驟然如紙般白。

    怎麼會……

    繆星楚怎麼會在這裡?淑太妃突然聯想到了宮中的流言,陛下帶了一個女子回宮寵著,禮部的封后大典已經籌備許久了。

    竟然會是她,兜兜轉轉,她竟是砸了自己的腳。

    淑太妃想要往這邊衝過來,卻被人暗衛擋在幾米外,冰冷如斯的暗衛利刃出鞘,寒光四射,她只好罵道:「你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早就應該被毒死了,如何配做一國之母?」

    看了許久熱鬧的繆星楚淡淡的目光落到了發瘋似的淑太妃,恍惚間想起了那日在普寧觀她高高在上的模樣,輕飄飄的一眼充滿了蔑視和憐憫。

    「自是比不得淑太妃心狠手辣。」繆星楚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她知道光她站在這裡就已經給淑太妃很大打擊了。

    再多的惡語都比不上此時此刻她出現在她面前。

    姚晚棠見狀眉目冷下,「太妃,說道別人之前,不若想想自己兒子吧。娶妻再前,又欺瞞於我。」

    「子期寵你愛你三年不改,你便是這樣對他的?」

    「是啊,他寵我餵我吃絕嗣藥,打掉我的孩子,我像是一個傀儡一般被他玩弄於掌心。」

    淑太妃又一次愣住,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他們不是很恩愛嗎?就算是裴晉北放不下繆星楚,可往日那些恩愛也做不得假啊。但看到姚晚棠滿懷恨意的表情,她的心又開始動搖。

    眼下她多了幾分慌亂,她自己死也就算了,可裴晉北正值壯年,如何能去死?

    謝太后冷眼看著她的慌亂,氣憤壓抑的心多了分報復的快感,抬手讓來人端著毒酒上來,坐在了紫檀木的圈椅上,扶額看著滿臉痛苦的淑太妃。

    「顏青寧,哀家親自送你上路吧。」

    「這般草菅人命,如何服眾?傳出去謝姝婉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那你是想怎麼死?」謝太后撫摸著修長冰冷的護甲,「失足淹死?暴病而亡?」

    忽而,她語氣一轉,「可哀家就是想讓你今日死。」

    話音剛落,精緻秀美的繡山河屏風被人踢倒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早在門外聽了許久的裴懷度走了進來,看著眼前的鬧劇,眉眼冷淡,接著徑直走到了繆星楚的身邊,將她攬在了懷中,「怎麼來了?也不多件衣服。」

    繆星楚打庡㳸了一個哈欠,眼尾擠出了些倦意的淚痕,「不是很冷。」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淑太妃才真正相信繆星楚不僅沒被毒死,還另攀上了高枝,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但她很快就把繆星楚拋到了腦後,目光瞬移看到了跟在鄭明後面的裴晉北,面上帶笑,下意識去理了理她的衣袖和頭髮。

    自從她閉宮不出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到裴晉北了,聽聞他去欽州治理瘟疫,她又擔憂他的安全又欣喜他沒有受到顏家的連累能得以重用,她便日日抄寫經書為他祈求平安。

    可下一秒她唇邊的笑意定住,裴晉北背負著枷鎖走進來,一身清瘦,剩兩把骨頭,可依舊挺直脊背,不肯折彎。

    淑太妃淚如雨下,給本來就淒楚的妝容更添狼狽,「子期你怎麼了,你告訴母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裴晉北不言不語,只跪在了淑太妃面前,用拿帶著枷鎖的手擦去她的眼淚,可那眼淚便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怎麼都擦不干。她心如刀割,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孩子這般模樣更是肝腸寸斷,「兒啊,莫要嚇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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