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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一時間繆星楚心底里那些郁躁和枉然散了些,她素獨來獨往,知交甚少,遇到事情了也多是自己做主,好壞都自己承擔。鮮少有人同她談這些,莫名的,心頭添了分暖意。

    他雖是裴懷度的人,可他對她確實知己好友般相處,在仁安堂時針對病理進行交流,彼此坦誠以待,在欽州時也是他護著她,瞧他著急上火的樣子,是真心把她當成朋友。

    朋友。

    這個詞在喉嚨間滾動了幾分,多了分新奇,從前在雁南關時,她也就和周圍的一些鄰里說得上話,可是不知為何,人來人往,有些人搬走,有些人婚假,兜兜轉轉,都不能長久。

    說不上寂寞,只是一人獨行的時候還是會有些悵然。

    來這裡她遇到了機靈聰明的茯苓,穩重端莊的青然,咋咋呼呼心懷廣大的長樂,同為大夫相交的沈鏡安,還有他……

    忽而也覺得落腳一個地方有了理由,不為了所謂的情愛,只為自己的心之所安,這份安定便是誰都給不了的。

    思及此,她好笑地看著他,「你這是把藥鋪開了遍吧。」

    「那可不,總要給自己找個退路,去哪都行。不至於居無定所,漂泊流浪。」沈鏡安看到了她臉上終於浮現了真心實意的笑,便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說實話,如果說星楚願意留下,同景明長相廝守那便是最好的。如若不能,他也不能強求,畢竟人生是別人過的,冷暖只在個人,他沒有權力去勸說什麼。

    今日一來,一是他不忍看到裴懷度那平靜之下的失魂落魄,跟隨他多年,他知曉他的性情,若是鍾意一個人,絕不舍看到她難過。二來是他是真的把繆星楚當朋友,前頭經過了裴晉北一事,想必心有戚戚。如今又得知裴懷度瞞她,心裡肯定不好受,他不想為了這些情愛之事,便讓她懷疑自己。

    人生漫長,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不必困囿於情愛之中,也不要因此否定自己的價值。從前他年少輕狂的桀驁,到如今成了從容淡然。經過了背叛和血仇,他也就心醉於醫術了。

    「你呢?沒個心儀的姑娘嗎?怎麼多藥鋪,總該有人替你打理。」繆星楚有些好奇。

    她是無心問起,可沈鏡安臉上的笑定格在一瞬間,然後還是從前那般玩世不恭,不甚在意,「你就別管我了,我看你氣色不太行,早點回去睡個回籠覺,把自己身子養好,可別再像在欽州染病的那日了。」

    繆星楚摸了摸臉,「有那麼明顯嗎?」

    昨日輾轉反側都沒有睡意,倒是雜七雜八想了許多。

    沈鏡安起身,「景明他沒事了,再不濟還有你和大夫在,我先回去了。若是有空就回來仁安堂看看。」

    聊了好一會了,困意在此席捲上來,繆星楚支著下頜,沒甚力氣地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思及他說的裴懷度的傷,早上他還能好好抱著她一路回來,想必是沒什麼大事。

    同人說話之後她心情好了許多,也沒昨日那麼煩躁和抗拒了,起來走了兩步,便要去休息了。

    ***

    華寧堂內,裴懷度正在批閱奏摺,他臉色尚有些蒼白,只冷峻的眉眼掩蓋了他身上這份虛弱。

    見到沈鏡安走進來,他擱下了筆,「你去見她了?」

    沈鏡安坐了下來,「是啊,不過我可不是去當說客的,你自己捅的簍子別指望我給你補上了。自家媳婦追不上,我也愛莫能助。」

    裴懷度平薄的眉眼抹上了幾分擔憂,「她心情好些了嗎?」

    「還行吧,反正呢,現在這個情況,就冷下來兩日,我看她對你也不是全然無情,你就先養傷。」

    哪裡還顧得上養傷,國事紛雜,又添了這亂頭,耽擱的事還要他加緊處理起來,想著便又攤開了一本奏摺。

    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模樣,沈鏡安笑了笑,「你乾脆就跟你的奏章過日子,反正怎麼多年都過來了,你這不也好好的。」

    冷厲的目光掃到了沈鏡安幸災樂禍的樣子,他聲音低沉,「我看你也過得好好的,不如進宮當太醫吧,為國效力。」

    著實被這個提議嚇了一跳,沈鏡安彈了起來,「別別別,我閉嘴,」

    當個啥太醫,在宮外逍遙自在不好嗎?皇宮裡又不缺人,再說了,缺人也不該他來頂上。

    只此一句裴懷度便垂眸看起了奏摺,只是這閒適的姿態里總有些不安定。

    沈鏡安抱著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目光灼灼,這過分注視的目光讓裴懷度抬眸,「你不想做太醫,想當太監是吧?」

    這句話差點把沈鏡安雷死,接著就聽到他說,「反正你打算孤身一人,還不如入宮算了。」

    當機立斷,沈鏡安扭頭就走,「你嫌我礙眼就直說,這樣拐彎抹角地排遣我,虧我大晚上來替你治傷,真是狼心狗肺。」

    他憤憤不平,也不敢大聲罵他,絮絮叨叨地就走出了門外,正好遇上了抱著奏摺前來的鄭明,「沈大夫,這是……」

    「你家陛下好得很,實在不行就叫他心上人來看看。」

    丟下這句話沈鏡安便甩袖氣沖沖走了,鄭明有些怔楞,不明所以,這早上不還好好的。

    不過沈鏡安與陛下的相處向來如此,前者氣消得快,後者冷靜淡然,過一會便好了。

    他也不敢耽擱,抱著奏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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