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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繆星楚起身走過去扶起青然,「你呀,這件事你也是迫不得已,藏在心裡估計也不好受,眼下終於都清楚明白了,你可別想著走。」
「夫人是想要離開嗎?」
「若我走,便是一去苦寒之地,塞北風沙漫天,你還願意跟我去嗎?」
「奴婢在所不辭。」青然語帶堅決,眼神里是堅定不移。
聽到這話的繆星楚笑了笑,但是很快這笑容又隱去,沒由來的悵惋和哀戚涌了上來,心頭扎了一根刺,如鯁在喉,難以排遣。
說不介意是假的,被人欺騙的感覺極其壓抑且難過,又讓她想起了那時知曉裴晉北身份的時候,是如何的難以置信,懷疑自我。
如今再來一次,她的心更是難以自抑地懷疑自己,難道她就怎麼不堪,連坦誠相待都是奢望嗎?一段感情里,若沒了彼此的真誠交心,又何談以後呢?
日頭升了起來,晃得人有些刺眼,她有些散漫目光落到窗邊看那片燦金,那股子躁鬱又翻湧上來。
裴懷度,裴景明,你讓我好生糾結,又氣惱異常。
用過早膳後,繆星楚有些困懶,早上出去走一走的時候精神得很,眼下用過膳了反而困了,昨夜潛藏的困意湧上,她懶懶打了一個哈欠,眼尾擠出一點淚來。
只是下一秒,不速之客便來到。
沈鏡安像是掐好時間一樣,就在她剛剛用完早膳的時候出現。
怎麼看都像是別有目的。
「怎麼困了,昨夜沒睡好嗎?正巧了,我也沒睡好。不如我們倆聊聊?」
繆星楚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這拙劣的藉口可真是爛俗。
正巧青然沏了一壺茶上來,擺在了兩處,沈鏡安就自然而言坐到了她的對面,毫不客氣地端起茶來飲了一口。
「青然的手藝還是那麼好啊。」
聽到讚美的青然像是木頭人一樣,連半分情緒都沒有波動,全程只是低著頭,送完茶就自覺走到了門口站著。
吃了個閉門羹的沈鏡安尷尬一笑,摸了摸鼻子,問繆星楚,「不會你還要趕我走吧。你不想見到裴景明,可別牽扯到我頭上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看見他。」繆星楚反問。
一下語塞,沈鏡安看向了一臉坦然的繆星楚,他自是不知道昨日發生的全部過程,當時也忙著給裴懷度治傷,見他避而不談就沒問下去,只是知道星楚知知曉了裴懷度的身份。
其實他早就告訴過裴懷度,若不以真身份示人,遲早會出問題,還是在所愛之人面前,這都很難解釋,畢竟無法感同身受,被騙之人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
更何況她從前被裴晉北隱瞞身份騙過,現在又被裴懷度隱瞞身份一次,難免會介懷。
可他從來沒有見過他那般猶豫不決,直到真相被迫以這種方式揭開,弄得難以收場,還要他自殘用苦肉計來留住她。
「星楚,景明他……」
話頭到了這一處就斷了,無端惹人猜想。
只因沈鏡安看了眼繆星楚,她垂睫,神情懨懨,顯然是煩躁和抑鬱。
他嘆了口氣,「這件事景明他就是做錯了,沒有辦法辯解。我也從來沒有想要替他申辯什麼。他騙你你不想理他,是他活該。」
一句話說得陳懇,加之沈鏡安天生自帶桃花眼,同人認真說話的時候,總讓人感受到他的真誠和坦然。
聽到他這一句話,繆星楚不答,只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表情冷淡。
「可他是真的想娶你,明媒正娶,以中宮之禮。他那個後宮一年半載都踏不進一次,形同虛設,他不好情/色,此次還將那些個妃嬪都遣散再嫁或挪至太妃宮裡,足以見到他的誠意。」
「怎麼說來,我不僅不應該生氣,還應該歡喜地等著嫁給他是嗎?」繆星楚坐直了身子,眼神忽而變得認真起來,「沈鏡安你講講道理,從前我的一切思量,都因他的這個身份而多了太多的顧慮。他騙了我,讓我那些擔憂和思索都成了笑話。我何曾沒有想過一段感情的以後,前面的許多步是他走的,我願意同他走後面幾步,可現在要告訴我這前面幾步是空中樓閣,我如何接受?」
沈鏡安語塞,抿著唇沉思,擰著眉心,「你既願意同他走後面幾步,為何不再給他一個機會?」
默然不語,繆星楚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杯沿邊,心中墜墜的。
腦子裡盤旋著的念頭忽高忽低,像是有一個線緊緊拉扯著,在一方天地里遊走。
「景明他半生寂寥,怎麼多年唯有你走近他身旁。年少的孤苦讓他豎起了戒備,身邊無一人可信,從破敗的宮牆走去塞外異族,在白骨堆積的血殺中走上無人企及的高位。他活得通透,也活得孤冷。他向前走的許多步中,何嘗沒有猶豫過,他想過讓你走,可你回頭了,他便不再放手了。」
沈鏡安看了眼有些恍神的繆星楚,忽而平齊的眉眼添了分坦然。
「星楚,我不願插手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當你是知己好友。送往迎來,我風雨相候。你做出的任何選擇只要遵從本心,我都報之欣然。只是邊外苦寒,風沙漫捲,你這才好沒多久的身子可沒有從前那般的剛健,若定居可以找個溫暖的地方。我在江南還有藥鋪,你若願意,也可以去那裡。」
他說得懇切,眉宇間的擔憂皆出於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