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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心潮起伏,連帶傷口處都傳來了痛感。
一路顛簸,沈鏡安早就乏了,他打了哈欠,回頭見裴懷度也沒什麼大礙了,就準備起身去鄭明給他備的房間去了。
剛走出兩步,忽而想到了什麼,沈鏡安腳步一頓,「算算時間,裴晉北要回京了,他在欽州那股瘋勁我到現在還記得,你若要順順利利成婚,肯定是要先看看如何處理這件事。」
已經打算歇息的裴懷度聽到這話,微抬眼皮,不咸不淡地說了句,「知道了。」
這悶葫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反正是不會告訴他了。但是他還是比較擔憂裴晉北會來找星楚,他那不肯罷休的狠厲,讓人心煩氣躁。
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整間屋子裡又恢復了死寂,燈火映照在他眼眸里灑下了明亮的碎星,久久裴懷度都不曾動彈一下,他伸手把放在身旁已經洗淨的匕首拿起來對著燭火照了一下,玉柄光滑,冰涼入骨。
一牆之隔,不知道星楚現在如何了。
寂寥如月光漫過心扉,潮起潮落,不知歸向何方。
倏忽,屋內的燭火被打滅,四周一下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
清晨的鳥雀嘰嘰喳喳地鳴叫,站立於枝頭,撲騰著翅膀,扇落了不少枝葉,枯黃的葉紛紛而落,旋轉飛舞飄飄揚揚落在了連廊里。
丫鬟們早早就起身準備著活計,忙裡忙外,廚房裡點起煙來,濃濃的煙火氣升騰而起。
這處掃院子的是一個盲婦人,她骨瘦如柴,深深的皺紋層層疊在臉上,枯瘦的皮膚如紙單薄,腿腳尚便利著,守著這院子慢慢走,走到每一處都能掃起落葉,動作緩慢,僵硬的手握住帚,步子從容。
天不亮就醒了的繆星楚沒有驚擾到任何人,披了一件衣裳就走出門外散心,初秋的風蕭索,涼意吹上了臉,吹散了昨日的萬千情緒,所有驚擾、害怕、失望、痛苦在此刻都被拋卻。
一晚上睡得不安穩,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昨日發生的場景,白梓冉歇斯底里的吼叫,裴懷度不顧一切地一刀。直到迷迷糊糊睡過去了,夢裡自己被一張網束縛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就好像是要將自己扔進深淵裡頭,劇烈的下墜感讓她猛地驚醒。
再也睡不著了,便出來走一走。尋到這院子裡有一處鞦韆,高高的,掃去落葉,繆星楚便百無聊賴地坐了下來,看著前頭髮愣著,只晃蕩著鞦韆慢慢搖盪著。
過了一會,她便看見了一個老婦人帶著一個掃帚走了過來,她步子很慢很慢,要扶著柱子一節一節台階下著,眼睛裡沒有半點焦距和光亮,空洞無神,她已老態龍鍾,佝僂著背走路。
走到一處她便開始掃著地上的落葉,時常是掃完一處,然後一處又掉落了葉子,像是永無止境的工作,無聊匱乏至極。
看到這樣的老婦人,繆星楚沒由來地心飄遠,若是自己沒有解毒,還看不見東西,或許也是這般步子緩慢,還要依靠著柱子走路。可轉念一想,若是毒不解,她早就命喪黃泉,還活不到這七老八十年老體衰。
「婆婆何不等一會再掃,這落葉一直落,豈不是無用功。」繆星楚盪著不高鞦韆的,有些好奇。
雖然眼盲,可耳力聰慧,老婦人早就知曉那頭有人在,手頭掃地的動作不停,她聲音如磨礫含沙粗糙,「你若不掃便越堆越多,總有掃不完的時候。沒有什麼無用功,掃完再掃,便是人生常態。我在此處掃地,同你在那處盪鞦韆沒什麼兩樣。」
這一番勘破紅塵頗有出塵意味的話才真的讓繆星楚有了自己在道觀的認識。
她笑了笑,起身走到了那婆婆身邊,「既然沒有兩樣,那讓我來試試吧。」
今日閒來也是無事,不如就看看這掃不完的葉是如何讓人靜心的。
拿著掃帚的老婦人一頓,抬起頭來,深淺的皺紋微動,見她也不像是看玩笑,便將那掃帚遞了過去,低聲道,「莫要累著了。」
接著就換做了老夫人在廊下坐著,繆星楚慢吞吞掃著地,一來一往,莫名的,她心裡的郁躁和煩悶被一點點梳理,扯不清的思緒也有了些脈絡,吹著涼涼的風,萬般皆靜,唯有落葉聲輕飄飄落入心裡。
將眼前的一大片區域掃了一通,雖然落葉仍有,不過心裡油然而生的滿足在此刻讓她歡欣,她抬頭看向那老婦人,卻發現她正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走過去聽到她喃喃自語,目光呆滯,乾澀的唇翕動著,「沒有誰是不祥的,命理之說都是騙人的,沒有誰是不祥的,沒有誰是不祥的……」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人聽得不是很明白,忽而老婦人站了起來,拿起了那掃帚轉過身走著,便走還便念著剛剛一直重複的話。
繆星楚愣著,看到她遠去的背影晃了神,真是好生奇怪,這便是修道嗎?
「夫人!你在這裡呀!奴婢們都找了一圈了。」茯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快步跑來,氣喘吁吁,一面拍著胸膛一面道,「夫人你可讓我好找。」
見繆星楚的眼神依然落在了那老婦人遠去背影的身上,茯苓有些疑惑,「夫人認識嗎?」
繆星楚搖了搖頭,不過早上見過一次罷了。
「我聽普寧觀的丫鬟說,那老婦從前是宮裡的嬤嬤呢,不知犯了什麼錯,就被送到這來了,聽說還有人看著她呢。不過紀凡走後,這普寧觀上上下下亂了套,管事嬤嬤都被送走了,自然就沒人看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