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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在一旁站著的鄭明端了滾熱的茶放到了桌上,恭敬行禮,「陛下。」
輕輕拂過衣袖的冰涼,裴懷度轉過身來坐到了案桌前,拿起一杯熱茶,卻未入口,熱意從指間蔓延到手心,這才讓他稍僵硬的手暖了下來,茶香四溢,裊裊煙氣鋪面而來,模糊了眉眼。
「陛下,您交代的禮部封后的各項事項已經吩咐下去了,禮部差人來問立後朝服的尺寸。」
裴懷度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緩緩放了下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略思一番,「先擱置,改日再議。」
鄭明弓著腰,應聲答是。他知道陛下這幾日的糾結,一來夫人那頭還沒有坦白身份,他幾次見到了陛下在紙上寫著什麼,眉頭深皺,怕是在思量這件事。二來還有一個齊王殿下陰魂不散,若是出了什麼亂子,可不好收場。
「其他的禮儀典章都先備著,總會用上。」裴懷度垂眼,眼神落到了紅木桌上,平薄的眉瞧出幾分冷峻,深沉中夾雜著躁鬱。
該將這件事提上日程了,總把星楚放在仁安堂也不是辦法,他日日念著,偶然看著奏摺走了神,晃過來差點寫了星楚的名字,筆畫落下,墨跡斑駁,他失聲一笑。
她若願意,可去太醫院同那些個老頭子們探討醫理,若是看上了那座宮殿要拿來種植草藥,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左不過這後宮裡獨一個她,不受任何的拘束,凡事都有他在背後替她擺平。她只要做她想做的事,日日歡顏便好。
可千萬種念頭都堵在了第一步,她是否肯嫁他。他並非完美無缺的人,若是知曉他身份後,她不願走到了他身邊來又該怎麼辦。
思緒萬千,裴懷度都沒顧眼前的茶涼了,手中的涼意恰如薄冰。
見裴懷度沉思著,鄭明面上掛上了幾分猶豫,餘光掃來,裴懷度冷了臉,「何事?」
鄭明這才道:「陛下,不日齊王殿下便要回京。今日已經有齊王殿下派的人在京中尋人了。」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說,「齊王派來的探子試探陛下您是否在宮中。」
裴懷度理了理衣袍上的袖子,語氣冷淡,「他也不算傻,能猜到這層面上來。人殺了,丟到他面前。他既然懷疑,就該多掂量自己的所作所為。」
一個沈鏡安,一個姜書白,裴晉北能猜到他身上來不意外。
只是他早就失去了機會,再想怎麼彌補都是無濟於事。
不知為何,他的眼皮跳了一下,正準備飲茶的時候暗衛遞來消息說繆星楚回普寧觀了。
裴懷度抬眸看了一下鄭明,「今晚去普寧觀。」
說著便攤開奏摺批閱起來,將茶放置到了一旁。
聽到這話鄭明嘆了一口氣,陛下又要來回折騰了。上回去看夫人還被她推出了門,外袍都扔了出來。看來陛下要早日將夫人娶進宮來才行,這一日日的來回跑也不是個事。
***
時隔幾月,繆星楚重新走在了普寧觀的小路上,往日繁華盛景的花凋零,初秋涼意襲來,唯余枯枝敗葉。
披著一件披風,茯苓和青然跟在她身後,繆星楚在前頭慢慢走著,感受著腳下的每一寸土地,迎面吹來的風揚起她的衣裳,風灌進衣袖裡頭惹得渾身的一陣瑟縮。
「茯苓,你還記得這條路嗎?」
「怎麼不記得,那時候我跟夫人就是在這條路上散步。那時花叢間蚊蟲多,回到屋內提起夫人的褲腳來看才發現被咬地到處都是。」
繆星楚無奈地笑了笑,「還不是怪你,你偷懶著不想讀醫書,非要拉我出來看什麼花,我一個看不到什麼東西的瞎子愣是被你哄著出來走了好幾圈。後來塗了不少膏藥才好。」
聽到這話,茯苓笑著躲了躲,「夫人這是哪裡話,我那時帶你來出來散心。」
三人便走邊說笑,念叨著從前在普寧觀的日子。
正走著,忽然有一個人跳出來跪在了繆星楚的面前,磕著頭大聲喊道,「周夫人,奴婢求求您,救救我們夫人吧。」
這一下著實是把三人嚇了一跳,青然和茯苓上前擋在了繆星楚的面前,面帶警惕,語氣戒備,「你是誰。」
那粉衣女子衣裳破舊著,凌亂的髮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瘋癲,頭上還磕出血痕,不顧不理地就在石子路上磕頭,嘴裡一直念叨著讓繆星楚救救她家夫人。
「你不說你家夫人是誰,我們怎麼知道你是的人。」青然最先冷靜下來,不過她也不想靠她太近,若是她突然撲過來傷了夫人那就麻煩了。
女子立刻用髒亂的手扒開了自己的頭髮絲,露出了一陣髒兮兮的臉。
茯苓仔細看了一下,越看越熟悉,腦子靈光一現,「你不是紫繡嗎?」
化成灰她都記得紫繡,初到普寧觀去給白梓冉看病的時候,就是這個紫繡一副趾高氣揚,洋洋得意的態度,好像她家夫人是什麼公主皇后,矜貴得很。
可眼下這個人跟當日的那個紫繡的處境截然相反,撕破的袖子染了泥土,顯得灰撲撲的,一張臉髒兮兮的,身上還帶著一些傷疤,臉上帶著害怕和擔憂。
「對對,奴婢是紫繡。周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是積翠閣白梓冉,您是認得的。」
聽到這話,青然察覺出不對勁,「你家夫人身子不好就該尋嚴嬤嬤找大夫來,何必求到我家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