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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自從前日起,她所在的院子就被看管了起來,里外都不允許出入,嚴嬤嬤帶著一群人將她院裡的人都帶去問了一通。
加上紀凡被活活燒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普寧觀,壓抑的女子們歡喜異常,皆道苦盡甘來,那日送去的三十個女子也都安然無恙的回來。
被拉回來的還有紀凡燒成骨架的屍首,那些往日裡聽從紀凡指揮的手下都慌了手腳,一個兩個知道大禍臨頭了,收拾了屋內的細軟就要逃跑。
可沒等她們踏出普寧觀便被人捉拿下,通通關在了柴房裡等候問審,交代這些年所犯下的罪證,接著就在普寧觀的後湖和枯井處挖出了大片的屍骨。
青天白日,白骨皚皚,著實是把人嚇得面色發青,渾身寒顫。
白梓冉只看了一眼回到積翠閣便吐得昏天黑地,那腐臭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白骨堆積成山,可見有多少女子慘遭毒手。
她想到了繆星楚,紀凡身死,嬤嬤們也被關押起來,若事情敗露,她又何去何從?
正想再踏出積翠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院落外被重重包圍,原本對她恭恭敬敬的嚴嬤嬤此時也擺出了一幅嚴肅冷麵,直接就把她身邊的人帶走,一話不說。
屋內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驚怒交加,白梓冉摔了屋內名貴的寶藍孔雀瓶,碎片扎進手心,一陣生疼。
以至於燭火未點,門窗緊閉,冷寂一片,只余窗外射進來的光照在了白梓冉的身上,她的手搭在了桌子上,雙目無神看著這昏暗的屋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日子真是難熬,像極了從前她在西夏時被不懷好意的姐妹關在柴房裡,也是這般的死氣沉沉。
那時她尚有翻身的可能,只是瞧著如今這情況,倒像是另一座囚牢。
腳步聲從院落里傳來,白梓冉抬頭看向了門外,手指微動,卻牽動了傷口,後知後覺的隱痛才襲上了心頭。
門被推開了,天光流瀉塵埃無處藏匿,四處飛舞著。
裴懷度走了進來,看到了滿屋的狼藉,眉骨積寒。
「為什麼關我?」白梓冉不忿的聲音傳來,最有可能的那個答案,可她心裡希望不是。
裴懷度站定了下來,腳下是滿地的花瓶碎片,「你心知肚明。」
希望陡然一空,白梓冉呵呵一笑,扯了扯唇角,「那你還來看我做什麼?送我上路的嗎?」
乍然她抬起了眸,死死盯住他,像是要把他看出一個洞來。
「解釋。」
「事到如今你還要什麼解釋,我想做便做了,要什麼理由?我最大的錯就是給繆星楚做了嫁衣。」
裴懷度看著她發了瘋似的眼神,面色冷沉,「白梓冉,你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的笑話一般,白梓冉哈哈大笑,「裴懷度你問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也變了。你氣我負氣和親也好,氣我傷你一箭也罷。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時過境遷,往日的情分還在。如今我原原本本的回到你身邊,為什麼你這般對我?」
裴懷度一揮手冰冷的劍鋒寒氣逼人,倒映著白梓冉的臉。
「怎麼,你還想殺我?」白梓冉絲毫不懼,迎著裴懷度手中的劍的方向而看過去。
劍尖微挑,冷麵橫刀,只聽得劍凌空揮動了一下,幾縷髮絲便散落了下來,接著劍尖一橫,便抬起了白梓冉的下頜,劍上依稀可見剛剛斬落的髮絲。
「楚楚與你無冤無仇。」
輕嗤一聲,白梓冉冷瞥他一眼,「她得了你,我便肝腸寸斷,怎麼樣,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劍尖往上挑起,逼迫白梓冉抬起頭來,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無情。
「那些往日的情分幾分真幾分假你我皆知,何必故作情深自欺欺人。白梓冉,朕念及往日你出手相助,千里迢迢將你帶回大魏,給你一處安身之所。也問過你你心裡想要的去處。你冠冕堂皇地說要住在普寧觀修行,卻背後散布朕與你情深義重的謠言,朝野皆道朕為了你同太后起了齟齬。如此種種,你可認?」
「我……」
「當年先是答應了拓跋氏的聯姻,站在高樓冷眼看著我被刺殺,而後又試探著要我娶你。大晉高樓牆上的一箭,已了去前塵。你自己選擇的聯姻之路,怨不得旁人。你的情意淺薄到讓人膽寒,虛偽的面孔下又有多少真實。」
往日的傷疤被人狠狠撕開,那些自以為不為人知的計謀原來早就被看穿,有人穿過多年的,將她深埋的秘密曝在天光低下,一切陰暗與醜陋匕現。
白梓冉塌下了肩膀,再也沒有剛剛的理直氣壯,淚水從眼眶裡溢出,滴在傷口上,刺得她手指顫抖。
「原來,你都知道。怎麼多年看我是不是很好笑。我有什麼錯?我愛著你,可我不能那前途未來去賭,你一個無權無勢的質子,就算是頂天了也只是三皇兄身邊的謀士。而我白梓冉嘗過寂寞酸楚,便也在不願過那些人人踩一腳的苦日子了。可你呢?你瞞了我多少事情?我有今日,你也有錯!」
白梓冉死死咬著牙關流下了眼淚,如蘭泣露,楚楚可憐,可情態里的那股瘋癲和氣憤卻是歇斯底里的。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像是跨越了多年的沉默。
許久,裴懷度放下了手中的劍,劃到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