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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冷白玉的手握緊了,他沉著一張臉。
這毒頗烈,看來淑太妃是打定主意要置她於死地,還用如此折磨人的方式對付她。她何其無辜,甚至不知道曾經嫁的人是何種身份。
招此禍患後,裴晉北竟然還有臉尋她。齊王妃有孕,夫妻恩愛三載,滿京稱讚,他還做著齊人之福的美夢不成?
平薄的眉眼無動於衷,繆星楚表情平淡。
聽出沈鏡安語氣中的關切和鄭重,她淺淺一笑,「我知道。別擔心。」
得到肯定答覆的沈鏡安仍是眉頭打結,他走到了一旁,搗鼓了一會,讓青然將熬製好的藥拿盤子遞過去給繆星楚。
青然的手穩穩地拿著盤子,可心卻不由得顫了顫,那剝皮削骨的四個字讓她心瑟縮著,這解毒也過於痛苦了,要多堅韌的心性,才能忍受這種痛苦。
一旁的茯苓年紀小,沒見過什麼世面,剛剛沈鏡安一番話把她嚇得不輕,眼淚上涌,密密麻麻的心疼浮了上來。
「夫人……」
繆星楚聽茯苓那一聲後嘆了口氣,接過青然遞過來的藥碗一飲而下。
「茯苓,先出去吧。青然在這裡就好。」
上回便是青然陪著她,見過她那日的痛苦,而她怕會嚇著茯苓,那丫頭哭起來可沒完沒了的。
於是茯苓拿著書走了出去,臨走時依依不捨地看了繆星楚一眼。
本來繆星楚還想讓裴懷度也出去的,想到上次斷續的醜態和無意間的肢體接觸,她有些尷尬,下意識不想讓自己那般的模樣讓他看見。可他巋然不動,儼然一副要留下來的樣子。
沈鏡安也是順水推舟,若是繆星楚動作太大,他也不好上手,而裴懷度在,總不會讓她受傷。
沉悶的空氣讓吹進來的清風都被熏熱了,窗欞輕輕敲打,發出清脆的聲響。屋內寂靜無比,落針可聞。
繆星楚躺在了床上,天青色繡柱紋的紗帳委委遮掩下來,只留下朦朧的身影。
屋內一燈如豆,噼啪的燭火燃燒,在這一處的僻靜中格外明顯,外頭的燈罩蓋著幽幽的燭火。
片刻後藥效生效,繆星楚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紅潤從她臉上蔓延開來,落到纖細修長的脖頸,隱入月白交疊衣衫中。
那痛感像是從骨頭縫裡鑽出來,把她整個人劈成好幾半,撕裂的痛瀰漫至頭皮,頭痛欲裂,太陽穴突突直跳,青筋跳動,她小臉皺在了一起。
鈍磨的刀割上心扉,劃開肌理,血肉模糊,痛苦難以忍受,渾身流淌的血液都在叫囂著疼痛,躥上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俱震,像是有把錘子將她的身體錘個稀爛,把她的骨頭一根根折斷,皮膚發麻著滾燙,一寸寸裂開般。
她弓起身子來,不住地痙攣,修長如玉的手指忍不住去掐自己的手,仿佛這樣,會讓千萬分痛苦少上一點。
劃出的血痕傳來尖銳的疼痛,她睜開眼睛,眼底的痛意無處隱藏。
她大力咬著口中的白布,牙齒都顫抖著發痛,每一根筋都在被拉扯,眼淚如泉水湧出,豆大的淚珠划過臉龐,就連下落的眼淚都在刺激著她發痛的臉。
她嗚咽著,說不出話來,神志已經混亂,天地迷濛混沌間,她看不清前路,只沉墜在無邊無際的深淵中。
青然咬著唇出了血,手不停顫抖著,眼前這一幕讓人不忍看。
裴懷度就在一側,隔著床帳看眼前的人,握緊的拳頭彰顯他的不平靜和焦急,眼底陰沉著風暴席捲的巨浪,仿若下一秒就要毀天滅地。
「有什麼可以緩解她的痛苦?」
沈鏡安嘆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是沒有方子能舒服點,可解毒不徹底,會留下後患。他同繆星楚商議了幾套方案,最終定下來最簡單的也是最痛苦的那個。
忍常人之不能忍,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下來了。
繆星楚意識不清,她的手摩挲著,一處冰涼的觸感接觸到了手,是一把匕首,無邊無際中她聽到一個聲音:「殺了自己吧,殺了就沒有這樣的痛苦了。」
那聲音環繞在她的意識中,「這個世界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嗎?一個人孤零零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一聲聲逼迫接近,壓著她的經脈,充斥著她整個腦子,連呼吸都被占據。
她像是被蠱惑了,又或是極端的痛苦讓她自暴自棄,萌生出輕生的想法:是啊,她無父無母無家可歸,這世間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繆星楚抽出了匕首,一道精光閃現,就要往自己身上捅去。
青然驚呼出聲。
身體比腦子還快,裴懷度撩開床帳,直直握住那匕首,刀刃鋒利,深深入骨,血液奔涌而出,他緊握住不放,銳利的刀鋒划過血肉,割開肌理。
裴懷度寬大的手掌滲滿了血,滴落在錦被上,先是一滴一滴,後面如流水般血液奔流。
另一隻手立即一轉,迫使繆星楚的手鬆開。
手握著刀,裴懷度重重擰著眉,一瞬間失血過多讓他唇色驟白。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刀?」
青然也被嚇壞了,眼前的情況太過突然,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沈鏡安火速趕了過來,就要扯著裴懷度去包紮傷口,見他入骨的傷口也只是悶哼,著急得直跺腳。
繆星楚仍陷入痛苦中,小臉皺成了一團,嘴裡的白布也不知在何時掉落了。他將她攔抱在懷裡,禁錮著她,不讓她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