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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提起德慶王妃,玉陽公主更心煩了,人是在她府上出事的,還牽扯到了自己兒子,事出突然,她不知道如何給她交代了。這滿京城誰人不知,這德慶王妃出了名的疼愛女兒,德慶王更是將長樂當做掌上明珠,從小教導長樂學武。更別說德慶王的幾個兒子,一大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若不是出了這種意外,玉陽說什麼都不會跟德慶王府做兒女親家,這親事處不好那就是結仇。

    就憑嘉潤那性子,如何和長樂相處?長樂任性妄為,肆意輕狂,耍的一手長鞭打無敵手,不愛紅裝愛武裝。這樣的姑娘,不適合在後宅里呆著,怕是坐不住要日日往外頭跑,日後又如何教導孩兒。

    從一開始,玉陽公主就沒有把長樂納入兒媳候選名單中。

    再說了,兩家也算是互瞧不上眼,宋嘉潤那愛玩的少年性子,又時常同些紈絝子弟來往,自然在德慶王府那頭討不上眼。

    「嘉潤呢?」

    李嬤嬤回道:「還在房裡,早早備了薑湯,雅芝跟過去伺候。」

    「讓雅芝先離嘉潤遠些,這當口不要再弄出什麼事情來了,若是長樂要進門,怕是容不下這丫頭。」

    「是。」

    「下藥的事情有盲目嗎?」玉陽公主想起這遭,無風不起浪,到底是誰在給她下絆子?

    「奴婢這邊插不上手,鄭公公將人都帶走扣押了。」

    玉陽公主點了點頭,走幾步又想起了什麼,「今日繆姑娘是不是在青黛軒。同長樂一起飲酒?」

    得到肯定答覆的玉陽,心一沉,墜入湖底的大石壓得她心口發悶。

    回憶起今日聖上的態度和所作所為,看來除了長樂,怕是還有一人出事了。無論是牽扯到白梓冉還是繆星楚,事情都棘手。

    看來風雨將近。

    外頭的雨漸漸小了下來,玉陽公主向前走去,挺直脊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自己不能垮下。

    ***

    弄玉堂內,燈火通明。

    長樂在床榻上安睡,飲過安神湯後,她便睡到了現在。雖是飲了安神湯,但驚悸未定。醉著酒的長樂嗆了好幾口水,差點溺水,死死抱著水上的「浮木」。

    那一腳踏入鬼門關的感受讓人沉溺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中,一直往下墜,像是有什麼一直扯著自己,忽而又覺得身上壓著千斤重,長樂在睡夢中喘不過氣來。

    額頭冷汗直冒。

    繆星楚來到她床前的時候就看到她額頭上冷汗涔涔,睡得不太安穩,眉頭皺著,一張小臉慘白,唇也失去了血色。白色的寢衣單薄,她整個人在被中顯得嬌小可憐。

    白日時還可以見到她生龍活虎的樣子,晚上她就躺在這裡昏睡。

    繆星楚心情複雜,擰乾了放在一旁的水盆里的帕子,在青然的指引下輕輕擦拭著她額頭冒出來的汗,動作輕柔,像是怕驚嚇到眼前的人。

    許是在夢裡沉溺了許久,長樂猛地驚醒,一雙眼失神,定定看向床帳,大口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

    她剛剛好像從天上掉下來一樣,下垂讓她下意識去抓身邊的東西,卻空無一物。接著就是整個人浸在水中,沉痛的溺水感從心肺傳至全身,她咳嗽出聲,接連不斷的咳嗽讓她臉色更顯蒼白。

    繆星楚只好撫著她的背,慢慢幫她順著氣。

    等到她差不多平復過來了,青然遞過來一杯水,繆星楚小口小口餵她喝下。

    但是每喝下一口,都感覺有刀在嗓子上割一般,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讓長樂的臉都皺在了一起。

    「姐姐。」長樂出了聲,沙啞的聲音從喉嚨里遞出。

    繆星楚再一次搭上了她的脈,「沒事,你先別說話。藥已經解了,沒什麼事情了。只是要好生休養,免得受寒了。」

    聽到「藥」字,長樂瞪大了眼睛,一把抓過繆星楚的手。

    繆星楚安撫地將她的手握住,知道她想要說什麼,「我沒事。你別擔心。」

    若是可以,她想將今日發生的事情爛在肚子裡,不對任何人提起。

    長樂頭還有些疼,搖頭甩去眩暈感,試圖在模糊的記憶里尋著什麼,好像記起了有一個人,一同掉落了水中,意識混沌之際,她只記得那人一直很吵,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扒住他不放。

    「是不是有人救了我?」

    繆星楚面色複雜,抿了抿唇瓣,握住她的手握緊了些。

    青然答道:「那時您在橋上遇到了宋公子,你們雙雙落水,最後是宋公子把你拖上來的。」

    像是迎頭被人打了一棍,那聲響傳到她耳畔悶悶的,長樂楞著說不出一個字。

    過了好一會,繆星楚抬眼朝她方向看去,眼前模糊看不真切,她的心暗生隱痛,這眼睛何時能好?就連現在想要看清長樂的表情都做不到。

    思緒落到了眼睛,不知為何,繆星楚的腦子裡想起冷冽的一句,「我讓沈鏡安把你的餘毒清了,來一趟眼睛都沒了拿什麼治病救人。」

    如今再回想,好似不是今日發生的事情,可她依舊能讀出那時眼前人說這話時的深沉,是那種極其平淡後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情愫。

    門打開,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天光灑落,半明半暗裡,他走出了屋子。

    她的心裡陡然升起了異樣的情緒,卻似風如雨,在門關之時歸於沉寂,像那塵土掀起又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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