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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那日馬上飛奔之際,她環著裴懷度勁瘦的腰身,微燙的呼吸落在她鼻尖耳後,寬肩窄腰,利落流暢的肩頸線條隱隱起伏著。

    緊接著,她的手腕就被抓住,緊緊地扣住,寬厚的手帶著燙人的溫度從手腕開始火速蔓延,冰涼的腕間如墜火苗,她有些不大舒服,掙扎了一下。

    繆星楚怔楞,如果沒有記錯,面前的人已經是第三次這般扣住她的手腕了吧。第一次他昏迷著差點沒把她手腕掰折,第二次他尚有意識,在山洞裡他抓住她無意觸碰他火熱胸膛的手,呼吸間都帶著溫熱。

    而第三次,就是現在,他清醒著還要抓住她手腕作甚。

    「還著急走?」

    聽到耳邊的聲音藏著些慍意,勾著的尾音的問話有不容分說的威嚴,仿佛這人是高高在上慣了,連詢問都氣勢逼人。

    她壓下手腕傳來的癢意,面色平靜如水,波瀾不興,「走。」

    裴懷度陰沉著一張臉,蹲下來握住繆星楚的手的姿勢絲毫沒有影響他散發出攝人的恐怖氣息。

    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殿內人,都戰戰兢兢不敢說話,這是主上不悅的信號,若是膽大觸了眉頭,拖出去生死未知。

    裴懷度鬆開她的手起身,眼神仍緊盯著繆星楚古木無波的臉,話語卻對著沈鏡安,「要什麼藥去取,先治。」

    沈鏡安有些稀奇地看了裴懷度一眼,認識多年,也從未見過他對一個女人這般,明明有怒氣,氣她不愛護自己的身體,卻隱忍不發,雷霆震怒藏在了那張冷硬的皮下。

    忍不住心裡犯嘀咕,這是看上了,還是鬧彆扭了?

    不是才聽說那西夏公主進了普寧觀,當年看過他滿身狼狽,以為他對她情根深種,帶回來後必定入後宮裡寵著。

    哪知把人送進了他處,自己又去探望,不知是不忘舊情還是純自虐。

    眼下又多了眼前的這位姑娘,身重奇毒,看著跟裴懷度關係匪淺。

    嘖嘖,屬實是不簡單。

    沈鏡安就算再好奇此時也不敢耽擱,回頭仔細囑咐著鄭明所需的藥物和器具。

    不過在開始治療前,他對著繆星楚說,「姑娘,這毒棘手,連我都不敢說有幾分把握。不過依據脈象,你先前喝的藥已經開始化解部分毒性,只是這毒頑固,停滯後便開始反撲。我的解法,先用針灸再配合藥物,可以解燃眉之急。二來也能排掉體內之前解的部分毒的殘留。」

    他一臉肉痛拿出了懷中拿瓶好好放置的半蓮沙華,放到了繆星楚的手裡。

    「這重要的一味藥物,便是半蓮沙華。」

    剛從土裡挖出來的半蓮沙華開著花,紅白的蕊心顫巍巍綻放,花瓣上還存留著濕意,帶著清晨霧水的清透,湊進一聞,還能聞出那抹獨屬於它的竹香混著墨香,清新撲鼻。

    繆星楚一聽這話,剛剛沉靜的表情有了些變化。這半蓮沙華培養不易,百金難求,就連她也只是在祖父哪裡見過一小塊,此後便再也沒見過這藥,市面上幾乎不可見。

    這人培養了一年半載,想必是有用處的,若是用到她身上,可會耽誤他其他事情呢?

    見繆星楚面露為難,知曉她剛剛聽他說種了一年半才收割的,他加了句:「別心疼藥。救人要緊,若藥不用放著也是放著。今日你認出這半蓮沙華,它和你有緣分。」

    更何況,他救的是裴懷度的人。他庫里有多少珍貴的藥材,他都肖想許久了都沒得到,藉此機會更是要好好敲詐一番。

    沈鏡安遞了個你知我知的眼神給裴懷度,暗示他的巨大犧牲。

    裴懷度不用想都知道沈鏡安安的是什麼心,不過眼下是繆星楚解毒重要些,他微頷首應了下來。

    得到了裴懷度的首肯,沈鏡安挽起袖子就準備大幹一場。

    不過想起了這毒的猛烈,沈鏡安先坐下來給眼前人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姑娘知道這毒出自南疆,解毒的過程是無比痛苦的,這毒壓抑久了,等下千萬要忍住這疼痛,不然會前功盡棄,毒素會蔓延至全身,加速肢體的衰亡。」

    繆星楚自是知道這解毒過程的艱辛,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抿著失去血色的唇瓣,「我明白。」

    不僅如此,這解毒過程中,她還會陷入半夢半醒的昏迷意識當中。渾身的劇痛會讓人先熱後冷,冰火兩重天。

    沈鏡安指揮著青然在床上按住繆星楚的手,若是她受不住掙紮起來也好隨時防範。

    青然半跪在床上,如臨大敵,面上嚴肅隨時待命。

    鄭明的徒弟小喜子拿來了一碗冒著熱氣的藥,青然服侍繆星楚喝下後,然後讓她躺在了床上。

    藥效很快發作,繆星楚躺在床上覺得先是從天靈蓋冒上的熱氣熏得她滿臉通紅,渾身發熱,接著劇烈的頭痛讓像有錘子猛烈地敲擊,刺激到她仿佛可以感受到眼睛初閃現著白光,十分微弱,從萬千黑暗中撕裂開一道天光般。

    她緊握住拳頭,額頭上冒著冷汗,可身體滾燙著熱意,如置身火海般灼燒皮膚和肌骨。

    沈鏡安拿火燒過金針後,目光定定落在泛著精光的針尖,而後觀察著眼前人的變化,緊皺著眉頭,一改剛剛進來混不吝的態度,面上嚴謹而認真。

    繆星楚感覺到四肢百骸都在被火烤著,骨髓都成灰成沫,劇烈的痛讓她在半昏迷的意識中掙扎了起來,她蜷縮起身子,弓著背握緊了拳頭,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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