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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聽到稀稀疏疏的聲響,他抬眼看過去,眼底沉著幽深的光,攏著眉頭似有不悅。
他起身走到那堆乾草附近坐下,一把扯過她讓她老實坐著,「別亂動。」
以為她是看不見又害怕,索性坐到這邊來。
感受到有人坐在身旁,一大團熱氣撲來,同時那血腥味更濃了,她坐了回去,抱緊了雙腿,頭擱在膝蓋上。
「你這傷嚴重嗎?」
裴懷度掀開眼皮,掃了一眼抱成一團的人,淡淡來了一句,「死不了。」
繆星楚嘆了口氣,若是她看得見,便也能做一些應急的措施,總不至於這般。但轉念一想她有想起自己是在一個山洞裡,外頭下著大雨,又去哪裡找藥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繆星楚將頭埋得更低了。
裴懷度頓了頓,閉著眼睛有些懶散地坐著,「那你眼睛是怎麼傷的?」
繆星楚抬頭,風吹過她的鬢髮,她環住雙腿的手收緊了些,喉嚨有些乾澀,以致說出來的話都低低的,她自嘲一笑,「遇人不淑。」
這四個字可以說出來的故事有千千萬萬個版本,說了也沒說。
裴懷度無意深究,只是覺得有些緣分在,當年在邊關出手相救的小姑娘也為了人婦,許是夫婿不仁,婆家不慈,亦或是有什麼其他原因在裡頭。她醫術不錯就連一向吹毛求疵的周太醫都連連稱讚。
若是有幾分可能,重見光明之後也可再尋良人。
他看著她悶頭抱著腿,鬢髮散亂了下來,聲音都悶著,露出的額頭瓷白一片,像只沒有安全感的貓,蜷縮成一團保護著自己。
視線不由得落到她的後頸,柔嫩細膩的皮膚紅白交泛,火光蒙上一層絨光,裴懷度不由得想起幼時養的一隻貓,捏起它的後頸,然後乖巧地趴在膝頭,撫摸著柔軟的毛。
這一念頭起來,裴懷度覺得有些荒謬,他揉了揉眉心,不知是面前的火熱著,還是心頭的火熱了起來。
話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止住了,外頭的風雨刮著,席捲著,唯有裡頭這一處寂靜,只余噼啪作響的火冒著。
晃蕩的火光中,兩人都是坐著,漸漸的一陣困意湧上,帶了些眩暈感,繆星楚的手鬆開了,就要朝地下倒去。
裴懷度皺著眉頭接過她,想要把她往乾草堆上放,也可睡得安穩些,這石地冰冷透骨,在這躺上一夜,身子骨都會凍硬。
沒曾想睡過去的繆星楚一把抱著裴懷度的胳膊,就要他身上靠去。她本就冷到牙齒打顫,身體發抖,穿著的衣服像是會透風一樣,一陣一陣的寒冷席捲全身。
她醒著的時候尚且可以自己忍住,可半昏半睡之後就不自覺地往有熱源的地方湊去。
裴懷度的手臂僵硬了一下,身邊人往身上拱著,軟弱無骨的身子不斷靠近,像是冷極了。
她發著抖,耳朵凍得通紅,手指無意間觸碰都冰到他的手指尖,異常柔軟的觸感又似火滾燙在指尖,輕輕一碰又猛地挪開,在冰火兩重中他的心微微觸動。
他嘆了口氣,脫了身上的一件外衣連同披風披在她身上,將她裹得緊緊的放在乾草堆上。
扯開了胸膛前的衣服,冷風灌了進來,澆著心頭的火熱,緩緩吐了一口氣,他閉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射了進來,火早已熄滅,留下滿地的灰。山洞外順著石壁滴落昨夜殘存的雨滴,清晨的風吹落枝葉上的雨露。
繆星楚覺得身旁躺著個大火爐,熱氣燒著她渾身是汗,她猛地驚醒坐起,身上的衣服抖落了下來,一摸那個觸感,第一層是披風,第二層是她昨日攥著的裴懷度的衣服。
她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聽著外頭的雨停了,又有鳥鳴,猜想應該是天亮了。
側耳聽見了起伏呼吸聲,她伸手摸去,毫無預料的摸到一大片敞開著的胸膛,嚇得她猛地抽離開來。
她叫喊了幾聲發現沒有任何回應動靜,心下有些慌,只硬著頭皮朝剛剛摸到處摸索著,從堅硬的胸膛到手臂,她定了下心,順著手臂往手腕方向探去,想著至少探個脈,眼前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還沒等到碰到手腕,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一個跌倒,整個人摔倒了裴懷度的身上,接著聽到他一聲悶哼。
呼出的熱氣的在耳畔貼近,像火一般灼熱,惹得繆星楚頭皮發麻。
手上炙熱的溫度緊緊貼著,禁錮著她的手,她不清楚現在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又嘗試著叫了幾聲,發現還是沒有動靜。
得了,這次是真沒醒,就是身體的自我反應抓住了她的手,這讓她不禁又想起了那日替他診脈也是這樣被抓住,手腕青紫,差點沒給折斷,後來她連續上了好幾天的藥才好。
這樣一番折騰整的她是滿身的汗,她順著那隻手去掰開他的手,指尖中的滾燙幾乎可以灼傷人。
她硬著頭皮掰開,痛楚傳來,她沒忍住咬著唇喊了一聲疼,下一秒手上的力道鬆開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裴懷度的眼睛睜開了一下,只是一下,像是在確認眼前的人,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總算是鬆手了,繆星楚被這一折騰都有些發憷了,不知道這回手的情況怎麼樣,但是她還是硬著頭皮給他診脈。她面色凝重,眉頭緊皺,情況不太妙。
若是能餵一點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