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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6:08 作者: 未曾識驚鴻
現在他們是什麼狀況她也不太清楚,是要破鏡重圓亦或是恩愛兩忘還是要怎麼的,好似都與她這個局外人無關。
裴懷度側過身子席地坐著,好整以暇地對著她,「怎麼?」
此時風吹過,鑽進了衣袖裡讓她的肩膀瑟縮了一下,手攏住披風往自己身上扯了扯。
繆星楚垂下眸不再看他,本不想要多說什麼,見他又追問一句,同樣輕飄飄的來了一句,「你概括的還挺準確的。」
「……」
裴懷度被氣笑了,感情是拿他的話罵自己。
繆星楚雙手撐在膝上,支著下巴,似乎是這個姿勢更擋風些。
裴懷度抬頭看向了天,林間的光微弱,透過這點光他敏銳察覺到外頭天色不早,如果不出去怕是今晚要在這裡過夜了。
眼神落到了肩膀上的傷口上,這傷到了皮肉入骨,若不趁早醫治也是禍患。
突然他的目光定定看著傷口上打得結,很是特別,八字交叉留著一個尾巴像是一個記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了心頭,搜刮著記憶,這麼多年他好像只見過這種結一次。
他目光灼灼,看向了對面支著下巴悠閒坐著的人,聲音有些沙啞,狀似無意地問,「你這個結倒是少見,沒見過打這種結的。」
繆星楚在走神,她想到了今日的種種,先是心軟答應茯苓出來走走,後被人無辜牽連帶到了一處僻靜之地,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回去,正嘆著氣就聽見了裴懷度問她。
她皺了皺眉頭,「你觀察倒是細緻,從前很少有人問我這個問題。」
而後她扯下了披風的繫繩開始把玩,熟練地用細繩打著結,「這個結的打法是我自創的,沒教過別人。我發現這個更方便也更快就一直沿用了。」
裴懷度看著她反覆打結像是在玩一樣,陷入了沉思。
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他帶了幾個人就敢獨闖大晉邊城夜風關。風沙漫天席捲,他策馬狂奔,一路疾馳追去,只因聽聞了白梓冉自請去大晉和親。
他們已然約定終身,只待他贏得戰功重返大魏便求娶,沒曾想她卻先一步捨棄他去了大晉,舉國上下都知曉他們的婚期。
彼時他千里追著和親的隊伍只為求得一個答案。路上遇到了數不盡的埋伏和追殺,他殺紅了眼朝大晉一路飛奔。
夜風關下,他狼狽不堪,衣衫破落,血滾著風沙帶著滿身的傷。少年意氣時那些無畏的堅持如沙堡,有時堅不可摧,有時風吹就散。
他騎馬臨於城下,等到的是她穿著火紅的嫁衣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一襲嫁衣顯得她華麗高貴,氣度雍容,和當年那個恣意瀟灑騎馬追逐的少女判若兩人。
她一句話都沒說,拿起□□朝他射了過來,劃破長空,發出錚錚的聲響,一箭穿過胸膛,箭鏃入肉破骨,他強忍著痛仍是抬頭去看,緊咬著牙,手捂住滲出的鮮血。
此時的他不合時宜的想起白梓冉向他抱怨自己的鞭子耍的好,如游龍之勢,可偏偏射藝不行,屢屢被師父敲打,後來還是他親手教她的射箭。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這箭的另一端會指向了他。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人攬著白梓冉,兩人一同站在城牆之上。
再後來,他忠心的部下拼死廝殺將他從夜風關連夜帶回了大魏邊關,路上折損了無數人手。
有意識醒來看到的第一眼是個背著竹簍子的少女,草藥的清香縈繞在她身旁。
她皺著眉頭絮絮叨叨,手熟練地處理著傷口,餵了點藥後利落地將一塊布塞進他嘴裡,接著動手醫治他身上大小的傷。
「渾身破破爛爛的,又渾身是傷,像是個逃犯。」
繆星楚聽他說起這個結,突然想到了自己初初到邊關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那時的他渾身都是傷口,最要命的是胸口的致命傷,若是再不醫治怕是就一命嗚呼了。
這是她來到邊關後遇到的第一個病人,也是第一次使用這個結,流放路漫長而艱險,苦中也是作樂,她把玩著手裡的繩結,玩著玩著就發現打新結的方法。
因而對第一個被她實驗這個結的人印象深刻,說起這個結就會想到他。不過更多的是那時他受傷的落魄樣。
後來就有人將他接走了,留下了診金匆匆離去,他都沒醒過來就被轉移醫治了,想到那人懷疑的眼神,估摸是不相信她的醫術,要另尋名醫吧。
「逃犯?」裴懷度聽著繆星楚說起她曾經的一個病人,依照時間自然而然對應上了他。
「不是,後來有人接他。逃犯應該沒有這個待遇。但……許是尊貴的逃犯?」
「……」
裴懷度覺得現在不止是手臂肩膀上的傷的發痛,就連陳年胸口受得傷都在隱隱作痛。
壓下滿心的鬱氣,不咸不談地說了句,「逃犯就逃犯吧。」
繆星楚一臉狐疑,怎麼你一個聽故事的人倒像是比這個講故事的還關心這個。
又是一陣風吹來,吹起地上的塵土和沙,落葉簌簌落下,風打枝葉穿林而過發出詭異的聲響來,聽著有些滲人。
繆星楚頭皮都有些發麻了,粉白柔嫩的手指尖在風中越發紅了些,她眼睛不太舒服,疼痛上來長睫抖動,被風吹著的眼皮都在打架。
忽而又是一個布帛撕裂的聲音,她抬眼望著裴懷度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就感受到了他走過來的動靜,接著一長條布蒙上了眼睛,布絲柔軟,綿密的觸感一碰就知道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