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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5:22 作者: 小檀欒
    曲航放出神識,試圖看清女修的真身, 但很快, 他的神識深陷泥潭之中,不能再進一步, 甚至掙扎之中險些被吞噬,驚得他立刻將神識收回, 不敢再探。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圈其他長老, 見眾人神情不一,均微妙奇異,便知有不少人如自己這般, 暗中吃了一招。

    那女修的聲音響徹雲端時, 尚且有些距離,可須臾間, 天邊便顯出了來者的身影。

    女修出現時的那刻,所有人都仰面看去。

    她一身紅衣, 衣袖下擺間綴著紛華靡麗的金蓮花,面容如她的衣著般,美艷絕倫, 灼灼輝輝。

    她立於瑰麗艷逸的朝霞之中, 如浴朝霞而生的紅蓮。

    曲航身側的曲希蓉, 則對上了女修的那雙眸子。

    那雙眼顏色極淺也極美, 眼尾上挑著, 有幾分妖異。裡頭似落滿萬丈星河吞吐輝芒, 又似山間的煙嵐雲岫, 美得悠然自得,卻毫無生氣。

    在這樣一雙眼面前,曲希蓉只覺得自己渺小如螻蟻,連與她對視,都讓曲希蓉丹田昏滯,心口欲裂——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楚風一聲佛偈震盪開來,將曲希蓉從幻象中驚醒,她當即沁出一身冷汗。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在無形中著了對方的道。

    隨即曲希蓉心頭湧上惱怒和暗恨,是誰敢在凌雲宗放肆,如此戲耍自己!

    一片寂靜中,曲希蓉定了定神,就露出笑容、要先向楚風道謝,但下一息,身邊的杭蘊和驚呼道:

    「這是——傀儡?!」

    曲希蓉一怔,心頭駭然。

    她這才將僵硬的目光從這名來者不善的女修身上生生移開,看向被她護在身後的嬌小少女。

    是郁儀。

    是她。

    一石激起千層浪。

    「傀儡?莫非是今日要認主的半神器?」

    「出自穹靈之手的果真不一般,便是用神識也瞧不出她是件法器,甚妙哉。」

    「可……不是說今日認主嗎?瞧這模樣,是已認了主了?凌雲宗主可要給我們個交代才是。」

    ……

    凌雲宗給交代?

    曲航自持身份,從不肯在郁儀前表露覬覦之色,也不讓曲希蓉這麼做。

    他們只旁敲側擊地命人在郁儀那說一說,讓郁儀把傀儡放出儲物鐲,父女二人撇得乾乾淨淨,連傀儡真容都未曾見過,此時還沒杭蘊和反應快。

    「這是怎麼一回事!」曲航喝道,眉頭蹙得死死的。

    不僅是曲希蓉這個元嬰,在場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與曲航伯仲之間的合體期。

    渡劫以下,因對方一個眼神、一次彎唇,盡數在這女修面前失態。

    如被攝取了魂魄般,魂不思蜀,連旁邊的另一人都未曾看到,直到聽聞楚風的佛偈,靈台才陡然清明。

    而剛清醒,就聽杭蘊和指出這是傀儡,又怎能不讓曲航失態。

    他目如鷹隼,死死盯著那女修,或者說傀儡,早被他視作囊中之物的傀儡。

    「郁、儀,這是你的傀儡?」

    一旁的曲希蓉還是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但很快,她深深吸口氣道:

    「我叮囑你多少遍,你如此連鍊氣都不是,行認主之事太過危急,故而擇了今日,由眾多長老賓客為你護法。」

    「你私下認主,棄宗主一片心意於不顧,又讓眾位白來了趟,當真令師姐失望。」

    曲航和曲希蓉的一字一句,都直直衝著郁儀襲去,卻被傀儡揮袖拂開,落了個煙消雲散。

    「曲宗主。」傀儡唇角漾著笑,視曲希蓉如無物,只對曲航道,「不分青紅皂白便先言指摘一通,你便是如此教誨子女的?」

    曲航深深看她眼:「希蓉被尊為大師姐,對師弟師妹有督促之責。」

    「我的主人乃郁青穹靈之女,岱淵峰之主。」宋翩躚昂聲道,朝霞雲霧隨這道聲音翻滾不休。

    她環顧四周,艷色盡數化為威儀,聲音裹上靈力,沉聲威嚇:

    「凌雲宗,便是這樣苛待我的主人嗎?」

    郁儀立於虛空之中,宋翩躚身後,她披著鶴氅,靜靜垂眸。

    目光之中,腳下雲霧也因宋翩躚的怒氣忐忑翻滾著,郁儀無聲地笑了笑。

    宋翩躚說的話不算多難反駁,可曲航不敢繼續辯駁下去。

    他定能發覺宋翩躚修為比他還要高,無論如何,他作為凌雲宗宗主,不該因口舌之快,招惹渡劫期大能的怒火,否則……刑堂的長老還盯著他呢。

    而曲希蓉,估計膽子都嚇裂了。

    在修真界,有一位渡劫大能保駕護航,的確便宜。

    郁儀曾經體會過,但因闊別太久,已然忘卻了。

    眼下,面對渡劫期的質問,賓客無權替凌雲宗作答,代表凌雲宗的曲航不肯被當眾落了臉,又不敢應下。

    除了雲浪還在翻湧如潮,一片死寂。

    宋翩躚靜靜巡視地上的這些修真者,輕輕笑了笑。

    她還當高等世界有多麼特殊,看來與她待過的世界也大差不差。

    同樣的,他們既渴望力量,也——

    屈服於無從反抗的力量。

    宋翩躚再度揮袖,落著金蓮瓣的長袖捲來團團朝雲,依序鋪陳開來。

    她迴轉身形,將護在身後的郁儀輕柔攏到身前。

    少女只到宋翩躚的胸口那麼高,雙頰蒼白毫無血色,裹在鶴氅里身形愈顯嬌小,愈發招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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