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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5:22 作者: 小檀欒
她的注視輕而易舉地讓人感受到壓迫感,她淡淡道:
「太子果真待下屬極好,是個細緻人。」
「久臥病榻,不得已將養出點好性子來,讓你見笑了。」
封月閒頓聲:「月閒不敢。」
「你已是太子妃,不必如此見外。」宋翩躚道,她停下,細細喘氣後,繼續道,「若說現下宮中,倒是我們的關係最為牢固。」
床榻之上的人,腰肢細得仿佛一折就斷,鴉青髮絲披散而下,發尾逶迤在腰間,襯著那張臉只有巴掌大,細細喘氣時像只貓兒。
太子樣貌的確雌雄莫辨,但何時能讓她心中感到如此怪異。
封月閒不動聲色地斂眉,面色如常:「這又從何說起?」
語氣仍是不太在意。
「父皇臥病不起,楚王作祟,宮中不知多少人是他埋下的暗線。」宋翩躚直言道,泄出一絲苦笑,「但只有你我,絕不會與楚王站在一起。」
她代表的是如今的皇權,而封月閒,是忠臣。
封月閒挑了挑秀麗的眉,再度打量對方,似乎沒想到太子會說得這麼直白,倒有幾分推心置腹的意思了。
「太子說笑了,您為君,月閒為臣子,關係本就牢固不可破。」
「其中的真假有幾分,你知,我也知。」宋翩躚笑了笑,「你早已得到消息了罷?」
「什麼?」封月閒滴水不漏。
「太子病情加重,半旬前就病得下不了榻的事兒。」宋翩躚舒了口氣,「宮中之事,豈能瞞得過你。」
「否則,你是萬萬不肯嫁進來的。」她最後道,坐在榻上,看向立在殿前的封月閒。
封月閒的目光一定,寒芒更重幾分。
宋翩躚不躲不避,秋水剪瞳,盈盈泛著水光。
封月閒倏然一笑,顏色如芳菲開盡,眼卻透著捕食者的警惕,是警惕獵物即將奔逃的眼神:
「既如此——你是誰?」
「能與太子面容如此相似的,你心中已有結論了罷?」宋翩躚笑容淺淺道。
封月閒嗤笑:「是有一人選,但素聞那人不堪之極,與我今日所見,可半點不一樣。」
「……」
宋翩躚差點被指著鼻子罵「公主是個小傻逼」,即使她不是原身,此時也難免赧然。
她抿了抿嫣紅的唇,抬手就要掀開錦被,下了床榻再說。
本身在床上跟人對話就不禮貌,若不是徐敬他們堅持讓她偽裝太子到底、不能下床,她也不會如此。
「還是躺著吧。」封月閒忽然道,制止她的動作。
她踱步走近,站在床榻前,垂眸看下去,眼睛在她嬌小的身影上轉了圈:
「聽聞公主的身子骨沒比太子好到哪兒去,大婚之夜——可別暈過去了。」
宋翩躚默然了下。
「的確如此,若非案牘勞形,皇兄也不至於……」
「太子呢。」封月閒問著,語氣卻無幾分疑問。
太子若是尚好,憑他的溫潤擔當,絕不會把妹妹推上來。
以封月閒的才智,怎會猜不到。
「已好生送出宮去了。」宋翩躚眼睫一扇,輕聲回道。
從封月閒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發如鴉羽,從圓潤的肩頭流轉而下,愈發顯得身形纖薄,孤單無助。
她抬手按按眉心,出言打破平靜:
「太子辛勞半生,也算能歇息了。」
宋翩躚仰首看她,巴掌臉小小的,鴉羽墜在腦後,脖頸白淨勝雪,精緻鎖骨盛著小小兩窪春水。
「皇兄已去,便讓我來繼承遺願,還望月閒助我保全大黎。」
「公主言重了。」封月閒淡聲道。
她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從搖晃的紅燭上掠過,昂首道:
「封家不過是去了官職的普通公侯,家父已老,家兄只知戍守邊關,擔不起這重任。」
「還有月閒。」
封月閒一笑,真有幾分閒人的雲淡風輕,但眸中寒光未散,只毫無誠意地推脫:
「我已嫁為人婦,從此是皇家婦,豈是封家人。」
「若說出嫁從夫,公主並非我夫君,我無從聽令於你。」
她看了眼宋翩躚,帶些揶揄,「倒是公主,還得喚我聲皇嫂才可。」
這人當真難纏,四兩撥千斤,滑不留手,宋翩躚倚靠著錦繡羅枕,眸中秋水無波,跟著笑了:
「都說長嫂如母——」
「我怕月閒你年紀輕輕,擔不起如此重任。」
封月閒神情一頓,看向宋翩躚的眼眸。
兩人再次對視,不退不讓。
宋翩躚道:「如今我註定要頂著皇兄的名號,占著他的位,他不在,這太子之位。」
宋翩躚點了點錦被:「這東宮。」
又指了指天:「乃至這天下,都要落入他人之手。」
「你也不想看到那種局面吧。」
封月閒眸色微深:「他人又是何人?宋渠?」
宋翩躚搖頭。
封月閒眸色更深,勾唇道:「若是如此,不如給我封家,定讓大黎歌舞昇平,國泰民安。」
宋翩躚又想嘆氣了。
封月閒疑心病太重,仍在試探她。
「是楚王。」
「楚王說到底也姓宋,你們宋家爭來斗去,我封家便可漁翁得利。」
宋翩躚悠悠道:「月閒忘了,你已嫁為人婦,從此是皇家婦,豈是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