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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1:00:55 作者: 九鷺非香
    「新王岱欽著使者來京,表意西戎願與大晉簽訂休兵十年的協議,只是使者必須要面將軍。」

    「必須見我?」黎霜困惑,既然使者都已經來了京城,與司馬揚談妥休兵一事不就妥了嗎,何必還要見她?

    黎霜在意的是這個點,而在她困惑出聲的時候,旁邊的晉安卻也難得主動cha話進來,問秦瀾:「你再說一遍,西戎新王叫什麼?」

    秦瀾覺得這孩子形容比在塞北的時候更加怪異,可一時也說不上哪裡奇怪,便答了他的問題:「以前的束甘王,岱欽,先王的三弟。」

    晉安不說話了,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前方。

    黎霜察覺到了他的奇怪,她蹲下身,輕輕抓著他的肩膀,讓晉安回神盯著她:「怎麼了?你認識束甘王岱欽?」

    晉安用了好久,目光才回到黎霜臉上:「沒有,不認識。」

    秦瀾還在,黎霜沒有再問其他問題,適時外面的巫引在門口晃了一眼:「呀,在這兒呢。」他伸了手,對晉安招了招,「來,過來,我帶你去檢查檢查身體。」

    晉安怔怔的與巫引走了。只余黎霜皺眉與秦瀾站在屋裡。

    「將軍。」秦瀾喚她,「屬下知曉將軍此來是為救那神秘人,那神秘人不見,卻為何晉安在此?」

    黎霜搖了搖頭,她收回心神和自己的猜想:「不說這個,西戎使者幾時入京?」

    「我此次便是從塞北將西戎使者送入京城,然後奉皇命前來接將軍回京。聖上對休兵一事極為重視,將軍……恐怕即日便要啟程。」

    黎霜回頭望了眼桌子上的那張紙。她本來還打算在這五靈門多呆一段時間,至少多點時間讓晉安qíng緒更安定一些,多點希望讓晉安能恢復正常,但現在看來,她的時間,比原本的更少了。

    「今天走不了。」黎霜道,「明……後日。先著大軍回朝,後日我快馬加鞭,自能趕上軍隊進度。」

    秦瀾默了許久:「將軍是有何事……在等那神秘人嗎?」

    其實黎霜知道,等這兩天,晉安並不能一下子就恢復正常,恢復記憶,恢復成普通人的樣子,但是,黎霜知道,只要自己回京,她肯定便要站在晉安面前,與他說清楚,從此以後,宮牆便是術士們練就的結界,你不能進去,我不能出來,你要麼走,要麼就隔著宮牆,守著我。

    她無法想像,要怎麼對晉安說出這樣的話,也無法想像說這話的時候,晉安會是什麼樣的表qíng。

    大概會與那日她讓他等,他就一直等著她的神qíng一樣吧。

    只是,她入了那宮城之後,晉安便怕是再也等不到她。

    「對……」黎霜道,「等兩天吧,就這兩天。」

    希望這兩天,能比以往的任何時間都要更長一些。

    ☆、第39章

    黎霜修書一封,著各將領帶兵回京。

    接信的將軍們擔心黎霜安危,不願就此離去,一同上了五靈門,見了黎霜,看出她脖子上有傷,幾位將軍當即便怒了,他們皆是追隨大將軍南征北戰多年的人,真算起來還是黎霜半個叔叔,黎霜好說歹說安撫了他們,付常青卻不願走了。

    「將軍,不相瞞,此次出兵,大將軍對我等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護好你,可如今令將軍身陷險境,我等……」

    「並無大礙,這傷乃意外所致。」黎霜頭疼的打斷他。

    「如何是意外?將軍這是唬末將眼盲?這傷看來便下手極重,傷了咽喉,累得說話也沙啞不堪,那人定是下了殺手!」

    付常青說話刻意放大了聲音,他yù說給五靈門人聽,叫他們難堪,黎霜第一反應卻是回頭望了眼晉安所在的屋子,屋子隔得遠,但晉安又豈是尋常人?他耳力好,也不知聽沒聽見。

    黎霜嘆了口氣:「付將軍,這裡的事已處理得差不多,該救的人我也救了,這傷當真只屬意外,我後日便跟上大軍步伐回京,我知道你擔心,不如便留一千人jīng騎在此……」黎霜話音未落,旁邊秦瀾接了腔:「屬下願在此守護將軍。」

    秦瀾是黎霜親衛,膽識武功皆不弱,付常青與幾位將軍雖仍有疑慮,但見黎霜堅持,便也沒再多言,下山而去。

    目送他們離開,黎霜鬆了口氣,秦瀾卻在旁邊問了句:「將軍的脖子是那黑衣人傷的嗎?」

    黎霜一愣:「為何突然這麼問。」

    秦瀾卻沒有看她,只盯著遠方,臉上沒有任何表qíng:「沒……只是覺得,大概只有他傷了將軍,才會得將軍這般回護吧。」

    黎霜餘光瞥見巫引去了晉安的屋子,當時心神便被引了過去,一邊轉身往那邊而去,一邊敷衍帶了一句:「他只是當時迷糊了而已。你讓人幫你找個屋子,將就住下,後日我們便也啟程了。」

    話說完,人也已經走遠,秦瀾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從京城打疾馬而來,一路沒有停歇,手上皆是韁繩勒出的傷,虎口的地方gān涸得開裂,翻出了血紅的傷,好像是他望見了自己的內心。

    黎霜這方卻並沒有留意到秦瀾的qíng緒,她回了屋子,但見巫引正站在chuáng邊看著晉安,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怎麼了?」

    「你自己看。」巫引讓開身子,黎霜這才看見他已經將小晉安的衣服脫了,晉安躺在chuáng上,閉著眼睛,仿似在睡覺,但不知為何胸口上的那火焰印記卻在忽大忽小的變化,一會兒變成火焰爬上他的臉,一會兒又縮得極小,變化速度很快,那紅色印記就像是他皮膚下面的蟲子一樣,快速重組蠕動。

    黎霜蹙眉:「怎會如此?」

    「不知道。」巫引答得無辜,只抱手望著,「今天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他脈搏氣息有點不穩,但不像是有什麼大問題,就讓他回房歇息了。剛才有人路過小屋,來與我說聽見玉蠶蠱人在屋內呻吟,我便來看看,扒了衣服,便見他如此。」

    他話音一落,晉安便是一聲低吟,他仿似心口有劇痛在拉扯著他一樣,讓他整個身體都蜷了起來。

    黎霜霎時便心疼了,坐在晉安身邊,將他頭放在了自己腿上,輕輕撫摸他的臉與額頭,幫他擦去臉上的汗:「玉蠶蠱不是你們五靈門的至寶嗎,你想想辦法,查出他為什麼會突然如此的原因。」

    巫引無奈:「將軍你可為難人了,他與我歷代玉蠶蠱人都不相同,本來就需要研究,我這什麼資料都沒有,如何查……哦,對。」巫引一拍額頭,「玉蠶蠱與宿主相斥的時候,倒是挺與他這模樣相似的,但這種qíng景多半只會發生在蠱蟲剛入體的時候。」

    時間越晚,外面夕陽沉入遠山下,晉安的身體好像變得更加不穩定,火焰紋從只在他脖子上面膨脹,變成了蔓延全身,然後又迅速縮小,他的身體也在這時候劇烈顫動,手指關節慢慢變粗,身體不斷長大。

    他牙關緊咬,仿似在隱忍著撕裂靈魂的痛楚。黎霜離他近,似乎能聽到他牙齒擠壓在一起的摩擦聲。

    巫引本還有幾分看熱鬧的表qíng慢慢也變得認真了起來:「將jīng鋼鐵鏈拿來。」他往外面喊了一聲。

    黎霜瞥了巫引一眼,沒有制止:「將我與他鎖在一起。」

    「將軍,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我沒開玩笑。」黎霜抱著他的頭,此時晉安已經變成了成年的男子,只有腰上繫著寬鬆的褲子,沒有被撐破,他咬著牙,喉嚨里發出了野shòu一樣的低哮。

    她沒有開玩笑,她一是相信晉安不會傷她,二是害怕,怕他待會兒萬一控制不住自己,這裡沒有牢籠,他就跑沒影了怎麼辦。

    外面的人拿來了jīng鋼鐵鏈,秦瀾在外面聽到了動靜,進屋一看,登時愣住。

    此時晉安的模樣委實可怖,便像是那傳說中的怪物,身體上的紅紋沒有一刻不在膨脹收縮,忽然,他猛地一睜眼,兩隻眼竟是不同的顏色一半血紅,一半是夜一樣的漆黑。

    黎霜接過他人拿來的鐵鏈便要將晉安與自己鎖在一起,可她這方剛扣住了晉安的手,還沒將鐵鏈扣在自己手腕上,秦瀾當即一步衝上前去,抓住黎霜的手腕:

    「將軍你……」

    他剛開口,還沒說出制止的話,黎霜懷裡的晉安便用未受制的那手衝著秦瀾一拳打去,黎霜要攔都沒來得及!

    秦瀾猝不及防的被擊中胸腔,徑直向後退了三尺,直至撞翻了桌子才láng狽停住,身體一頓,便是「哇」的吐了口血出來。

    巫引心道不妙,立即像外喊道:「所有人都給我逃下山!」

    他說罷這話,倏覺後頸一熱,竟是被人擒住頸項,巫引身手靈敏側身躲開了晉安的手。黎霜在身後迅速將jīng鋼鎖鏈拷在了自己手腕上。將晉安往後一拉拽,本yù追擊的晉安愣生生被黎霜拉了回來。

    巫引得以逃出小屋,而晉安則被黎霜拉回,趴在了黎霜身上。

    他雙眸的顏色不停的jiāo轉變化,一會兒一黑一紅,一會兒全紅,一會兒全黑,變幻不停,但不變的是眼瞳里黎霜的身影,他趴在她身上,除了粗重的呼吸,久久沒有動作。

    黎霜換他的名字:「晉安。」她看著他,希望能像之前在地牢時那樣讓他安靜下來。

    他也沒反應,但那方的秦瀾扶著撞到的桌子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晉安聽到聲響,一側頭,紅紋在他臉上胡亂的爬來爬去,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像是要撲上去咬碎秦瀾的喉嚨。

    「你冷靜下。」黎霜開口。

    晉安沒有動,秦瀾捂住胸口站起來後,卻道:「將軍你將鐵鏈解開,我來拖住他,你先走。」

    這話讓晉安雙瞳猛地定格在了鮮紅色上,他周身氣力一漲,一時竟沒顧著黎霜,拖著黎霜便踏出屋外,正是要對秦瀾動手之際,黎霜咬牙忍住鐵鏈在手腕上碾磨的疼痛,qiáng行拖住晉安的動作,將他摁在屋內牆角。

    「你出去。」她厲聲呵斥秦瀾。

    秦瀾得見方才那些動作下黎霜的手腕已經破皮落下鮮血,他緊緊咬牙,屋外的巫引引了五靈門人離開,這才回來將秦瀾不由分說的拉出了小屋:「讓你走你就跟我走!」

    秦瀾放不下黎霜,回頭張望。

    晉安也是想要衝出去將他撕碎,而黎霜卻雙手抱住他的腰,盯著他的眼睛,一踮腳尖,咬住了他的嘴唇。

    黎霜緊緊閉上眼睛,她不知道怎麼吻人,但她知道怎麼將氣息更多的渡進晉安的身體裡,於是她舔了舔晉安gān涸的嘴唇,然後撬開了他的唇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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