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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0:51:16 作者: 夏日灼灼
音樂悠揚但不過於平淡,這也是她們一致的想法。並不是說輕緩的音樂無法呈現出優秀的舞蹈作品,只是作為舞台表演,尤其是作為參賽節目,戲劇性是非常需要的。
通常都知道以起承轉合來形容一個故事,其實舞蹈也一樣。
音樂的節奏平緩和急促,完全是兩種劇情感。
這支《迎春》絕非單純的歡快柔和。如果只是這樣,她的一身白衣就體現不出其存在感了。喬喬也就不必做出這次挑戰。
七十年代對「誘惑性」是明面上的抗拒,包括在他們眼中最具有「誘惑性」的白色。但白色象徵著什麼?僅僅是似有似無的曲線嗎?
白色也象徵著端莊、尊重、乃至平和與祝福。
最重要的是,最誘惑的顏色其實也就是最純潔的。
喬喬在周蓓蓓的制止下堅持臨時選用茶白色的長裙來跳這首《迎春》,就是為了其代表的純潔美好,甚至同時具有的淒婉力量。
《迎春》的舞蹈,講的是一個少女在春天出生,在春天迎來十八歲成年,然而在成年的這一天,她所愛的父母姐弟被敵人的□□刺死,她所愛的土地因敵人投擲的火舌摧毀殆盡。少女迎春悲痛欲絕,但她並未死去,也並未逃離。她依舊在這片土地的角落裡尋找報仇的機會。
在兩次差點死在敵人的手上後,迎春依舊堅韌不饒,最終獨自布下陷阱,一舉打敗了敵人,最後自己因為傷勢過重,也死在了這片本已死去卻因新一輪的春天而顯露生機的土地。迎春雖然死了,但這片土地重生了。
喬喬還記得紀老師問自己:「迎春必須要死嗎?」
她只在結局上說了自己的想法,只單單是這個結局,喬喬的決定是死去。
將一出以死亡為結局的舞蹈用作最後的王牌,喬喬不是沒想過有可能會造成的麻煩,最直接的就是有可能得不到金牌。
喬喬當然是以金牌為最終目標來參賽的,甚至「最終目標」也不準確,她明明將此視為唯一的目標。
「死亡也並不可怕,更不可恥。我們不應該一昧的抗拒讓主角死亡,」
周華英和紀老師在喬喬的述說下對視一眼,都無奈地笑了。
她們自然不是愣頭青,她們知道這個故事這個結局是成功的,擔心的只是作為比賽節目,是否會表現得太過悲痛,失去了部分力量。
喬喬卻依舊堅定。她已經跳過展現舞蹈技巧的節目,也跳過歌頌兵民情的節目,如果要選擇在這個時代能引起共感的舞蹈,那就無法避開戰爭,也無法避開死亡,那所謂的「太過悲痛」。
「不是悲痛失去力量,是人們青睞的力量。你知道的,很少有人會青睞悲劇。」
周華英也點頭:「大部分人不會去關注戲劇是否得到了升華,她們只是看故事,在故事裡找自己生活的影子,所以喜歡美好的結局。」
當時的喬喬說:「那就讓我去將這『悲痛』的力量背後所蘊藏的堅定信念和積極的大愛展現出來。人們不青睞悲劇,但從看過我的演出後,會有一部分人轉變想法的。」
她笑得自信,清麗姣好的面龐上是驚人的神采。
擲地有聲的話響徹寬闊的練舞室。
*
幾位評判員也在竊竊私語。
「今年的複賽第一名,跳得還不錯。編排得當,基本功紮實,情感充沛,感染力上層。」
「我也覺得她不錯,初賽開始就注意了她,舞台掌控的水平上面可以說在近幾年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年齡不大,才十九歲,這般造詣的確可嘉。」
女評判員也回憶道:「有一種力量感,或者說是生命力,讓我想起之前的熊芳。聽說她申請調走,現在不在總政了?好像還是去的新疆還是西藏來著?」
「是的,比去年的第一名更有那種生命力。力度力量的保證下,流暢性卻不輸,甚至更好。」
說話的那位評判員在身邊人焦急的示意下堪堪住了嘴,反應過來什麼之後立刻冒起了冷汗,忍不住去看端坐在中間的鄒秘書。
「去,去年的第一名也很好……特別好!」
他們都記得,去年的金獎也是前年的銀獎,是總政文工團的岑琳。
年過四十的鄒秘書並未出聲,只是渾身散發的冷漠讓大家都再也不敢說話。起初失言的那位早就拿出手絹來回地往光潔的頭頂上瘋狂擦汗了。
雖然是因為有人冒失地拿岑琳對比這個喬喬,還是岑琳比輸了的話,但鄒秘書似乎從這個喬喬剛出場開始就一點反應都沒有,比往日更冷漠。
就在其他人在糾結鄒秘書是不是不喜歡今年這個喬喬的舞蹈時,卻注意到音樂的急速變奏下,這位大秘書也目光一凜,
在座的都是人精,也都時刻注意著這位大秘書的神色變化,這下集體專注了起來,一齊往台上看去。
音樂的變化,自然帶動了舞蹈的變化。
嫻熟的舞步隨著節拍漸變強烈,上肢動作也絲毫沒有拖沓,一個個柔美與力度兼具的動作,眼花繚亂地呈現出來。自由舒放的步伐,揮灑柔活的手臂,靈動婀娜的腰肢,不僅有充沛的感染力,也有細膩精湛的準確性。
這舞蹈充滿熱情的能量,那是源自憤怒與熱愛的力量,比起撩撥人心,《迎春》更震撼人心。
喬喬的心跳飛快,她聽不見音樂了,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