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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0:43:18 作者: 尋香蹤
    陶醉點點頭,心裡好受了一些,她是不是太悲觀了點,上海有那麼可怕嗎?

    常醒說:「去了可以給我們寫信,也可以打電話回家來。」

    「嗯!」

    就這樣,陶醉終於下定了去上海的決心,不再患得患失了,24號陶然考完畢業考試,她們姐妹倆就搭上了去上海的列車。臨走那天傍晚,常醒和夏春生夫婦輪番囑託了姐妹倆很多注意事項。夏春生將她們送上了火車才下去,陶醉姐妹帶著奇異的新鮮感和莫名的恐慌感,踏上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沒有買臥鋪,姐妹倆坐的是硬座,從老家到上海,一共需要三十個小時,晚上出發,要第三天早上才能抵達,這是一段漫長又艱難的旅程。小姐妹倆初時非常拘謹,不太敢跟周圍的人說話,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們漸漸放鬆了下來,常醒也說了,不是不能和人說話,只要不吃別人給的東西就可以。所以她們有了一次新奇的體驗,坐火車旅行的人都見多識廣,他們來自天南海北,說著南腔北調,有各種奇特的職業和經歷,喜歡高談闊論,讓小姐妹倆挺長見識的。

    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愉快的體驗。坐車的時間太長了,車上人也太擁擠了,雖然她們買到了坐票,坐久了也非常難受,尤其是想去上廁所的時候,要擠過人行道里重重疊疊的人牆屏障,有時候等好久都上不了廁所,好不容易輪到自己了,廁所又堵住了,這種滋味叫人終生難忘。

    陶然哪裡遭過這個罪,將臉埋在姐姐胳膊上抹眼淚,哭著問什麼時候才能下車。這次旅行,讓陶然對上海的期待值已經降到了零。

    等到了上海,見到接車的陶長明,陶然就忍不住哭了起來。陶長明伸出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小女兒的眼淚,笑著說:「流什麼貓尿,想爸爸啦?」

    陶然滿心的委屈這時候也化為烏有,吃了這麼多苦,總算是見到最想念的爸爸媽媽了。

    他們乘公交車七拐八拐,從繁華的市區穿過,陶醉和陶然仰頭看著高樓林立的大都市,總算是對上海的繁華有了一定的概念,情緒也慢慢高漲起來。他們到一片舊城區下了車,發現這裡並不比老家強多少。

    這個時候上海市區還有不少工廠,陶長明上班的儀表廠是集體轉私營的,就在市區,陶長明和劉巧鳳在工廠附近的弄堂里租了一個單間,吃住全都在這裡。平時兩口子住著還夠用,現在一家五口住進來,這裡就顯得太過擁擠了。而且房間裡沒有室內衛生間,得去弄堂里的公共廁所,要麼就在馬桶里解決,每天還得去倒馬桶。

    等到了家,陶醉姐妹倆對上海剛剛升起來的好感和嚮往頓時都跌回了原點,大上海再繁榮美麗,其實跟他們的關係也不大,這麼大的城市裡,他們住的還不如自己家呢。

    劉巧鳳生了孩子,大熱天的額頭上還纏了塊手帕,說是怕受風,月子裡若是受了風,到老了會有各種病痛的,所以儘管難受,她也堅持戴著。她人看起來很憔悴,看著兩個疲憊不堪的女兒既高興又心疼:「我給你們燒了水,快去洗個澡。長明你快去買早餐。」

    陶長明說:「已經買回來了,放在桌上。你們吃吧,我去上班了,已經遲到了。」說完匆匆離家走了。

    陶然先去洗澡了,已經兩天沒洗澡的她此刻完全受不了了。

    陶醉便坐在床邊看著母親和剛出生一個禮拜的弟弟,母親生了弟弟依舊很瘦的,可見她在這裡吃得並不好,弟弟倒是長得白白胖胖的,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七斤重,此刻正在襁褓中睡得正香,陶醉伸手輕碰著弟弟的嫩臉蛋,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媽,你是不是捨不得吃啊,怎麼這麼瘦。」

    「沒有,懷你弟弟的死後,胃口一直不太好,我都儘量吃了,也還沒怎麼長肉,幸虧你弟弟長得不算小。」劉巧鳳嘴角帶著慈愛的笑容,看著大女兒,伸手摸摸陶醉的頭髮,說,「頭髮長長了不少,天氣熱,哪天去剪了吧。」

    陶醉說:「不剪了,以後就紮起來。」

    劉巧鳳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女兒大了,有愛美的追求了:「考試考得怎麼樣?」

    「應該還行,媽,我考上高中的話,你會送我讀書嗎?」陶醉問。

    劉巧鳳說:「當然送,只要考上了,哪有不讀的。家裡負擔雖然重了點,你弟弟還小,花錢的地方不多。等你讀完書出來,要是以後爸媽沒能力供弟弟上學,你有能力,就幫襯點家裡。」

    「嗯!好!」陶醉聞言用力點頭,只要送自己讀書,就什麼都好說。

    就這樣,陶醉和陶然開始了上海的生活。

    第32章 驚喜

    陶醉來之前, 陶長明花錢請隔壁的一個老太太照顧了劉巧鳳幾天。人家只負責做飯、幫忙照顧嬰兒,他自己還得買菜、洗衣、洗尿片、倒馬桶等,每天累得不行。如今兩個女兒來了, 家裡的事就幾乎不用他動手了, 因此儘管五個人住在一個房間裡非常擁擠, 他也沒覺得心煩,每天回來了只用抱抱兒子就行了。

    家裡只有一張床, 陶醉姐妹來了之後, 陶長明便買了兩張摺疊床, 白天摺疊起來, 不妨礙人活動, 晚上就打開讓陶醉姐妹睡。

    夏天的上海比他們老家的小城要炎熱多了,而且特別悶熱, 屋裡有吊扇,劉巧鳳坐月子也不能開,只能開個小床頭扇。陶然來了兩三天,渾身便長滿了痱子, 臉上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紅疙瘩,看起來就像個苦瓜。陶然又癢又熱,難受得直哭,甚至有點埋怨姐姐讓自己來上海了, 陶醉就說:「不是你自己想來的嗎?我要是不讓你來,你會同意一個人留在家裡或者跟著奶奶去鄉下?你肯定會覺得是爸媽不要你了,天天在家抹眼淚呢, 還會以為我在這裡享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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